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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傅知宁在心里默默比较一下它和玉佩的大小差距,静了许久后问:“多少钱?”

“一千二百两。”小厮回答。

傅知宁:“……”简直像猜准了她兜里有多少钱一般。

她刚才总共收了一千二百三十两,买完这颗豆子,差不多还剩个三十两,足够她在安州生活一年半载了。

傅知宁盯着东西看了许久,到底还是点头了:“就这颗吧。”

“得嘞!”小厮惊讶于她这次的痛快,连忙将东西取下来。

傅知宁叮嘱:“帮我穿个孔,再拿一条黑色的细绳。”

“您要编手串是吧,”小厮笑呵呵,“那小的再自作主张,送您两颗小玉珠,您将玉珠编在玛瑙两侧,保证大气又好看。”

“多谢。”

穿孔是个慢活儿,傅知宁等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是结束了,拿着自己的东西从珍宝阁走了出来。

她折腾了一下午,等回到家时已是傍晚,...

耐着性子和家人吃了晚膳,这才一头扎进屋里开始编手串。

莲儿一边为她收拾衣物,一边笑道:“奴婢还是第二次见小姐这般认真。”

“什么时候是第一次?”傅知宁随口问。

“晌午您练字的时候呀。”

傅知宁哭笑不得地看她一眼,又低下头专心编绳。

莲儿见状不再打扰,将她的行李收拾妥当后便退下了,只留傅知宁垂着眼眸,一点一点认真地翻着细绳。

桌上蜡烛无声燃烧,红色的烛泪从顶端滑落,又在底端凝固,为原本挺直的蜡烛拧成各种奇怪的形状。

当最后一点蜡烛快烧尽时,傅知宁的手串也编完了。

黑色的绳子拧成柱子一般的圆长条,繁复的纹路和鲜红的玛瑙相互衬托,有种莫名的浓墨重彩,而玛瑙两侧的两个小玉珠平添淡雅,又减轻了这种浓墨重彩,几番映衬后竟也相得益彰,说不出的好看与华贵。

虽比不上玉佩的价值,却也不寒碜,而且心意却更重了,想来他也会满意。傅知宁满意地看了半天,最后郑重地装进信封里,小心藏到枕头下。

希望百里溪能看在她如此用心的份上好聚好散吧,她也能不再提心吊胆,生怕哪日被他发现自己知道他秘密的事。傅知宁翻个身,很快便睡熟了。

这一夜她睡得极好,醒来时外头已经日上三竿,莲儿正在做最后的清点,看到她醒来后立刻笑着迎上来:“小姐,您总算醒了。”

“……怎么没叫我?”傅知宁连忙起身。

莲儿赶紧安慰:“不着急不着急,徐小姐就在外头等着呢,东西搬到马车上就能走了,您先洗漱更衣,徐小姐给您带了吃食,您路上吃就好。”

说着话,她便叫了几个下人来,麻利地把傅知宁的行李装车,等他们全都装好后,傅知宁也收拾好了。

一脸郑重地将信封摆到枕头上,又拿来镇纸小心压着,确定没人挪动的情况下不会落下来后,这才将莲儿叫进屋里:“莲儿……”

“奴婢记着呢。”莲儿安抚。

傅知宁深呼一口气,严肃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便靠你了。”

“小姐放心吧,去了安州记得好好散心,那边民风礼教都不像京城这般严格,您总算不必拘着了。”莲儿笑着送她出门。

傅知宁听出她的向往,思索片刻后道:“待信被取走后,你便去安州寻我吧,记得路上带几个侍卫,安全第一。”

莲儿顿时惊喜:“真的吗?”

“嗯。”傅知宁也笑了。

莲儿激动得脸都红了,拉着她的手不断说‘谢谢小姐’,傅知宁也任由她拉着,一旁的徐如意好气又好笑:“行了,时辰不早了,赶紧出发吧。”

“对,小姐您快去吧。”莲儿忙扶傅知宁上马车。

傅知宁随徐如意上了车,透过窗子与莲儿道别,直到马车驶出傅家,彻底瞧不见莲儿的身影了,这才被徐如意拉回来。

“既然这么舍不得,怎么不直接带上?”徐如意不解。

傅知宁耸了耸肩:“我留她办点事。”

“办什么事?”徐如意追问。

傅知宁轻咳一声:“不是什么大事。”

徐如意见她不打算说,顿了顿后长叹一声:“我现在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傅知宁失笑,撒娇似的挽上她的胳膊,徐如意立刻假装嫌弃地躲开,她也不恼,继续去缠着。两个小姑娘在马车里打闹一阵,很快便累了,凑到一块吃刚打包的点心。

马车在官道上奔驰,很快便到了城门处,即将出去时速度倏然慢了下来。

“怎么回事?”徐如意高声询问。

“回小姐的话,前头似乎有东厂的人正与守城军交谈,占了半边儿路,百姓只能从旁边经过,所以有些堵了。”车夫回答。

傅知宁心下一沉。

“怎么哪都是东厂的人。”徐如意抱怨一句。

傅知宁咽了下口水,还在故作镇定:“稍安勿躁,慢慢走就是。”

马车缓慢地跟在队伍后,车夫索性跳到地上,牵着马慢吞吞地走着。

经过城门洞时,正与人说话的百里溪若有所觉地朝这边看来。

“似乎是徐家的马车,”一旁的刘福三道,“装了这么多行李,应该是要去安州了,徐家夫人前几日刚走,这一车……大约是徐小姐吧。”

百里溪不感兴趣,视线很快移开。

马车内傅知宁后背紧绷,莫名的连大气都不敢出,直到马车再次疾驰,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了京都城。

她总算离开了,傅知宁长舒一口气,整个人都如释重负。

马车朝着安州昼夜不停地赶路,而留在京都城的莲儿恪守本责,每日里只晌午时来傅知宁寝房打扫一遍,之后便关了门再不进来,也不允许旁人进来,那封信在枕头上放了两天两夜,始终安静地被压在镇纸下。

“当真会有人来取吗?”莲儿第三天来打扫时,忍不住生出点点疑惑。

转眼便到了晚上。

寝房内没有住人,愈发空旷冷寂,连窗外的月光透进房中,也没有为屋内增添一分暖意。

百里溪一进门,便敏锐地察觉到屋内没人。他沉默一瞬,缓步朝床铺走去,然后便看到了枕头上被镇纸所压的一封信。

他盯着信封看了许久,才挪开镇纸拿起信封。

信封入手,是凹凸不平的手感,里面显然装了东西。百里溪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打开后取出一条手绳和一封信。

手绳编得繁复,可见是用了心思,上面的玛瑙红得透亮,在夜色中也不显暗淡。百里溪平日除了玉佩,几乎不戴旁的配饰,可瞧见这条手绳,却是立刻戴在了左手手腕上。

戴好了绳子,他走到窗边,借着月色看手中信件,当看到她说要出门散心时,不由得想起前两日看到的徐家马车。

当时便在上头么。百里溪眼眸微动,继续往下看,眼底的笑意逐渐褪去,只剩下湖水般的沉静。

若非她提及,他都快忘了,这段关系已经维持了三年,到了交易要结束的时候了。

还结束得这样干脆,将他所赠所有礼物,皆封在箱子里如数奉还,又写信感谢道别,更是千金散尽为他买玉佩,一言一行根本挑不出错处……想起玉佩,百里溪突然意识到不对,信里说赠他的道别礼就在信封内,可他只看到一条手绳,并未看到玉佩。

莫非是被人偷了?百里溪刚浮起这个念头,便知不可能,她并非那种大意之人,既然敢将信堂而皇之地摆在枕头上,便不会有被人偷走的风险。

所以她为何临时将玉佩换成手绳?她在顾忌什...

么?她又不知他的身份,难不成还怕曾拿玉佩行贿一事泄露,显得这份礼太过敷衍?可她明知行贿一事只有她和刘福三知晓,或者再加上他百里溪……

百里溪指尖一顿,眼眸倏然深了。

一旦觉察到一点不对,千万条不对劲的地方便都涌了出来,再看手中的信,字迹虽然比之在清风台时好了些,却也更加拘谨用力,还刻意在他先前挑过毛病的地方多加改正。

不过是与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结束一场本就该结束的交易,她在写信时为何这般小心,又处处透着谨慎?

所有线索抽丝剥茧,最后指向了同一个结果,若他没有猜错,她原本是要留下,与他演完最后一场戏,可因了吴芳儿的事,突然生出退意,这才临阵脱逃。

百里溪独自站在窗边,直到月色西沉,天边泛白,他才顶着一身寒气离开。

穿过院落时,他突然注意到窗下一张破破烂烂的纸,沉默一瞬后过去捡起来,只见纸上写满了横竖笔画,显然是用心练习之作。

百里溪静了许久,伸手拂去上头灰尘:“傅知宁,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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