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宴的笑容凝固在嘴边, 他猛地回头,秦予洲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他的目光很冷,高大而修长的身姿挺立着, 却因为那双星子般冷硬的苍绿眼眸而显得有些可怖, 像是嵌入夜幕中一般。
背后温暖和璀璨的小灯没办法缓和他所带来的令人生怖的气氛,苏宴手中一抖, 手上的卡片掉落到地上。
苏宴连忙弯腰去捡, 他眼中的珍视和紧张刺痛了秦予洲, 他长腿一迈, 比腿脚将将痊愈的苏宴矫健多了,也先他一步拿起了地上的卡片。
他瞥了一眼卡片上写的字, 随后嗤笑一声:“一些花言巧语也值得你这么紧张?原来你吃这一套。”
苏宴没有说话, 眼睛盯着他手中的卡片, 然后仰起头看秦予洲, 说:“还给我。”
自从他心理情况再次出现问题之后, 他很少说话了, 偶尔说话, 语气也是温吞又迟缓的。这一次同样是迟缓的语速, 但却多了秦予洲能听出来的坚定。
秦予洲也看了苏宴许久,他的神色太具有侵略性了,苏宴忍不住有些瑟缩——如今的他对外界多了许多恐惧, 而秦予洲在他这里, 也代表了一个更加可怖的符号。
秦予洲本来想直接撕掉这张破纸, 但是他看到苏宴露出害怕的神色后,却怎么都下不了手, 最后还是将手上的卡片递还给了苏宴。
他不想要苏宴怕他。
苏宴拿回了卡片, 警惕地看了秦予洲一眼, 随后就将卡片小心而珍惜地放到了口袋里。
这一幕在秦予洲眼里碍眼得厉害,他收回视线,低声说:“你要跟钟毓明订婚了?”
苏宴将卡片收好后,缓缓点头。
秦予洲的眸中渐渐褪去了温度,他抿唇:“钟毓明逼你的?”
苏宴摇头,有些懒得回答秦予洲这个问题,但又不愿意秦予洲这么诋毁钟毓明,想了想,低着头说:“毓明不会逼我。”
他声音总是又软又轻,但秦予洲却听出了讽刺感。
是,钟毓明千好万好,只有他秦予洲是个恶人。
那为什么不索性恶人做到底?
而且苏宴这个回答,就算剔除为钟毓明说话的成分,他的回答本身也让秦予洲胸口发闷。
不是逼迫的,难道是自愿的?是他喜欢上钟毓明了?
这个可能让秦予洲眼中隐隐浮上血丝。
一直压抑的情绪在此时似乎彻底无法平息了,他忍不住上前,按住苏宴的肩膀,沉声问他:“你爱上了他?”
苏宴之前对钟毓明的情感不是爱。
曾经秦予洲以为苏宴把自己当做了钟毓明的替身,但是四年来苏宴的一片赤忱和倾尽所有的偏爱也让他动摇。如果这样的情感,还仅仅是把他当做替身,那苏宴也未免太情圣了。而且他觉得自己也算得上了解苏宴,苏宴并不是这样的人。
一开始只是动摇,越发越多的动摇,但是在钟毓明回国后,他的猜想几乎算是被证实了。因为他能看出苏宴对待钟毓明和对待他的不同,对钟毓明是依赖和信任,对他,却是...
爱慕。是疼痛中依然难以遏制的爱慕。
但是自从苏宴出事之后,他封闭了自我,秦予洲再也无法像从前一样轻易地从苏宴的眼中读懂他了。
这样的认知让秦予洲不安,也让他烦躁。
苏宴在被秦予洲按住双肩后就紧紧皱起了眉,甚至脸色都苍白了些许,如今的他真的非常抵触旁人的触碰。他用力挣扎着,但是他那点力气在秦予洲面前完全不够看。
怎么也挣脱不开后,他只能着急而急切地说:“放开!”
但是他表现出来的抵触和抗拒同样刺痛了秦予洲,他非但没有松开,还直接掐住了苏宴的腰。
“回答我。”他字字含霜,又隐带急切,“你爱上了他?”
苏宴似乎明白这人不得到答案是不会死心的,但是这个答案……
他爱钟毓明吗?
他觉得自己是并不爱的,他曾经拥有过爱情,哪怕那只是他单方面的爱情,但是他也知道他对钟毓明的情感不是爱情。
可,那又是简单的友情,或是亲情吗?都不是。
苏宴觉得,那是一种更为特殊,也更为重要的情感。
而且,他为什么要跟秦予洲说实话呢?
苏宴看着面前人刀削斧凿般俊美面容,他一度以为自己失去了情绪,不会再将过去对这人的任何情感保留下来,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但是在秦予洲一次又一次地纠缠后,他却再度对这个人升起了一种厌恶和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