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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晚星

第十九章

沈文华找的医生给的治疗方案,与陆晚星两年前就听过的如出一辙。

给他打了两年高价“消解剂”的海城友谊中心医院,虽然医疗设备落后,但医生其实还算靠谱。

复查结果出来那天,对着毫无改善的alpha信息素残留量,陆晚星承认,他对早就警告过自己的医生有无故迁怒的情绪。

毕竟,经过一通折腾,终于诊断出b类信息素敏感之后,人家首先提出的,就是目前的方案。

只是陆晚星当时没有考虑,独断专行选了24针“消解剂”。

手术的原理,简单来讲,就是脱敏后割除。

因为手术的对象是腺体,所以对执刀的医生的技术有很高的要求,期间各种用药量追求极致精密,风险也大。

与此同时,最大的问题,是需要当时试图标记他的alpha的配合。

即在手术中,为腺体提供足量alpha的信息素,使它放松警惕,在不影响腺体其他区域的同时,割除之前未完全标记时接受了信息素的标记块。

它与完全标记后摘除腺体手术的最大的不同,其一是患者只失去了腺体当中的一小部分标记块。

对身体有影响,但只要术中操作无误,术后恢复良好,以现在的医疗手段,完全可以保留腺体,恢复正常生活。

其二,因为要在术中保留腺体活力,所以需要足量的alpha的信息素。这也是陆晚星当初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个方案的原因。

“手术后正常恢复,不会影响后续的标记、怀孕。如果你们担心的话。”

沈文华立刻说:“这不是我们现在要考虑的问题。”

“我们担心的,是手术的成功率,和后续可能的后遗症。”

“手术同意书上都有,很全面,你们看过之后,没有问题再签字。”

沈和微看到第三行,“麻醉期间的各种操作可能引起组织出血、神经损伤、创伤,甚至呼吸心跳停止等危及生命的风险”就让他眉头紧皱。

医生解释:“我不该说这话,但出现的概率确实比较低,只是一些常规的提醒。”

沈和微没说话,另一边,已经看完了同意书的陆晚星问:“alpha的信息素,你们打算怎么收集?”

医生言简意赅道:“获取腺体细胞、培养腺体细胞、收集细胞产物。”

跟友谊中心医院的医生说的一模一样。

陆晚星昨天之所以还问有没有别的办法,就是因为这个。

获取腺体细胞,说明沈和微也要开刀,开没必要的一刀,被剜肉取血。

有关于腺体的手术,都是慎之又慎,对多数人来说,只要还有转圜的余地,都不会对这个地方动刀。

何况沈和微是信息素评级为s的alpha,虽然医生否认它对人的控制,可沈和微在谈判桌上&记30340;无往不利,难说没有信息素的加成作用。

沈家对他寄予厚望,肩上负担着整个家族的兴旺。

而且,医生补充,为了最大程度地保证细胞活性,从而保证细胞产物,信息素的质量,麻药的量不会很足——麻药的量会很少。

可想而知,是怎样的痛苦。

沈和微淡声说:“没问题。”

医生下意识又看了沈文华一眼,沈文华表情严肃,但还是说:“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我没有任何意见。”

这个手术非同小可,不是同意了方案。就立刻能做。

要等到alpha的信息素收集充足,可以应对手术中出现的各种意外导致手术时间延长的情况。

而收集信息素,第一步需要从沈和微的腺体中采集相应的细胞,为此,要提前住院三天,服用相关药物,术后静养一周。

沈和微一周后就有一个很重要的工作,需要出差。

医生也说,陆晚星刚打完消解剂,就算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也该在体内保持微弱活动的腺体被强行麻痹了太久,眼下不是合适的手术时间。

再等等是最好的。

他提醒沈和微,近期最好禁烟禁酒,保证良好作息,还有——

鉴于他提到自己最近的出差,建议他,不要跟被自己半标记的omega分开太久。

沈和微冷声道:“我没有分离焦虑。”

“……我是说,你的omega需要你,离开太久,对他的身体不好。你们结婚也有一年多了,相信你也有体会,他离不开你。”

沈和微的脸色几变,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诊室。

暂时了却一桩大事,沈文华也不愿意再事事插手,打电话跟沈兆岭打了声招呼,便各回各家。

沈和微的出差时间不长,只离开了三天。

第三天晚上结束工作,他没有过夜,搭红眼航班回了海城。

陆晚星在画室画画,家里只有那一个房间亮着灯,暖黄色的,透出暖意。

沈和微径直走过去。

陆晚星也听到开门的声音,抬头说:“这么晚,累不累?”

沈和微说“不累”,走过去看他的画,陆晚星已经起身,说:“那也该休息了,你饿不饿,要不要吃饭?”

沈和微不再回答问题,只握住他的手腕,没让他再走动,垂眸定定地看他。

两个人挨得很近,呼吸相闻,陆晚星几乎是在沈和微的怀里。

他沉默了片刻,又问:“要做吗?先去洗澡吧。”

沈和微的心头涌起一阵疲惫。

会诊室里的每一句话都还清晰,挑明的不只有陆晚星的病情,恐怕还有他的内心。

像他曾反问过的,如果他感觉不到陆晚星的信息素,如果不是陆晚星的信息素跟他匹配程度太高,他为什么一直跟陆晚星上床?

为什么他婚后跟在临市一样,抱陆晚星那么紧,只是吻陆晚星,都憋得要爆炸?

为什么,分手后,他不提陆晚星,又总打开新好友的申请列表?记

沈和微发现,最近的自己跟陆悉一样,很想问陆晚星一句,到底在想什么。

他前所未有地感到自己看不懂陆晚星,因为陆晚星这段时间以来的平静,和毫无波澜。

他甚至觉得,陆晚星像去复查那天哭着冲他说“你知道什么啊”,都比现在要好。

连沈文华都比陆晚星本人的情绪波动大。

“你不生气吗?”窗外是四处蔓延的黑夜,屋内的几束灯光倾泻下来,气氛胶着,沈和微终于说,“你应该生气,应该骂我,怨我,狠狠地揍我。”

“把你的不满表现出来,希望我怎么做,怎么道歉,我都可以,只是别再这么别扭。”

陆晚星沉默了片刻,也抬起头,与他对视道:“别扭的人是你吧。”

半分钟后,他把手腕从沈和微手里拿出来,低头看了看自己摊开的掌心,语气变弱,有些困扰地说:

“我明白,你可能觉得,我应该委屈。但是对我来说,不仅仅是委屈,那些事情过去了,我不想再反复去提,因为没有提的必要……提起来,只是重温痛苦。”

“对你来说,这是一桩新闻,可对我来说,已经发生了两年多,再多的情绪,都足够被抹平了。”

“至于生气,沈和微……我承认,我恨过你几天。”

“诊断结果出来以后没多久,我听陆悉说,你们要结婚了,那时候,我恨过你几天。”

恨沈和微的翻脸比翻书快,恨他跟自己分手不久,马上又跟自己那样关系的哥哥结婚,恨他无忧无虑,自己却蜷缩在出租屋中,成为寒冬中的一只蚂蚁。

可是,陆晚星也是个成年人,他也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他爱过沈和微,跟沈和微无所顾忌地上床,并且把那认为是沈和微对他的爱。

他没考虑过爱可以很短暂,更没做好自食上床带来的恶果的准备。

他自己也有责任。

事情发生了,陆晚星认为,应该去找解决的办法,而不是一定要分出个谁对谁错。

何况,在沈和微连他的电话都不接,微信的好友申请,他看到过几百次,却没有一次肯发发善心地通过的前提下,对错又有什么作用?

他收到的微信好友申请,其中的几次,是陆晚星痛到神智不清,又有几次,是陆晚星真的没有来钱的地方,要被饿死了。

陆晚星自己也记不太清了。

如果可以,陆晚星也想他们之间永远不要挑明这些往事。

如果消解剂真能起到一点作用,减弱沈和微对他的标记程度,那么他们保持婚姻的情况下,正常生活是完全可以的。

对沈文华来说,陆晚星是沈和微此前未曾谋面、无奈联姻的新婚omega,对沈和微来说,他们也只是简单地有过一段。

至于陆晚星从中得到了哪些教训,他无意展示,更没想过因此得到什么弥补。

能保持刚结婚时的状态,是陆晚星最希望的。

迟来的同情或懊悔,只能徒增双方的烦恼,事到如今,说委屈,讲生气,也没有意义。

“什么叫没有意义?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记。”

陆晚星以前的确不是这样的,一如沈和微的记忆,刚在一起那段时间,他独立的同时又娇气得很,还爱粘人,手指被美工刀划破了,贴着创可贴残废了好几天,要沈和微抱他,明明自己都可以吃饭,却让沈和微喂他吃水果。

沈和微对他摆严肃冷脸,他也不害怕,红着脸理直气壮地对沈和微说自己被他“迷得腿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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