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顾家的宾利,牛啊兄弟。他们吃什么?跟谁一起?现在还在吗?你有别的消息?”
服务生得意地蹲在墙角:“跟一个帅哥,被保镖挡住我看不到脸。我们小服务生进不去,就让经理进去几次,后面倒茶端水都是他们自己保镖干的。不让进。吃的菜是……”
他报出菜名。
对方笑了:“行!谢兄弟,我回头请你吃饭。我现在就来!”
服务生好奇问:“对了,这个顾晋诚是不是真的特别牛?”
能让财经记者大晚上赶出门的“新闻人物”,岂不是比他想象的更厉害?
“他现在接手的致远集团是几千亿的大公司,家族资产是富豪排行榜第一,他爸顾崇心脏病很久了,他唯一的叔叔去世了,其他顾家的叔伯兄弟都干不过他。钱只在他一个人手里,你懂吗哥们。”
对方似乎一边跑一边说话,带着一点喘,“但是很奇怪,顾晋诚十八岁之前,压根没人知道,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个天才商界大佬。很多人都想知道他过去的事情呢,但他不接受采访,很神秘。”
这世界上的事情,越神秘,就越有人想挖掘背后的故事。
服务生听得一愣一愣,其他都没听见,只在乎那个数字:“牛逼。几千亿啊?得多少零啊?”
对方笑了:“这只是明面上的,他自己本人的资产谁知道有多少。再者顾家做的是基建、能源,说不定你每天上下班做的公交车和开的那条大马路,都是他们家搞的。哈哈。好了,我开车你等我。”
服务生兴奋地道:“行,你快来吧,我给你找个高点的位置拍照,等他们走的时候你应该可以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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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江包厢内。
保镖倒了茶之后离开。
顾文越饮茶,对着外面的江景笑得怡然自得,施施然问:“晋诚哥,你平日自己出来也这样?”
虽然是上流人物的排面,不免也稍微拘谨了点?
顾晋诚视线如蜻蜓点水般在他鼻尖上停了停,随后移开,同样看向繁华江景。
“嗯。”
什么“嗯”?
顾文越想,他是有什么沟通障碍吗?
不管旁人怎么说,都一个“嗯”字走天下?
顾文越拎起黄铜的水壶,给他倒茶,带着点玩笑话的意味:“这顿算是你请我吗?”
顾晋诚重新将视线挪到他笑得恣意放松的脸上,那双桃花眼总是弧度曼妙地勾着笑容,有几分调笑,又有几分认真。
“我请。”
顾文越满意了,放下茶壶,用茶杯碰了碰他的:“真好,有人请客。...
”
这位晋诚哥,不赖,很罩得住。
顾晋诚挑眉,仿佛对他这种“莫名的喜悦”感到莫名的不解,却又被莫名地感染,甚至自己也莫名的放松。
没等多久,三道菜一起上来。
蟹黄面和小菜都十分不错,不愧是城中称得上首位的餐馆。
面条的分量适中,刚好一个人吃完又不会撑。
顾晋诚沉默地欣赏他慢条斯理吃面的动作。
顾文越尝一口,满意地笑了,畅快道:“还是曹公说的好,‘饕餮王孙应有酒,横行公子却无肠’,我喜欢螃蟹这东西。”
没有心肝的横行公子,听着就一世无忧,舒坦随心,被人吃掉又如何,一辈子快活就行。
顾晋诚放下茶杯,问道:“哪个曹公?”
顾文越笑了,语气怪亲近地说:“雪芹啊。”
“咳。”
顾晋诚这才知道他说的是《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连忙拎起茶壶倒茶,缓解尴尬。
顾文越倒是浑然不在意,低眸吃面条,等咽下去再喝点清水,换了个话题说:“晋诚哥,你这几天有时间跟文隽聊聊?我看他妈妈前一天来过之后,他人不太开心的样子。”
平日里活泼的人,突然安静,事出反常必有妖。
顾晋诚听他喊晋诚哥,倒是特别自然和顺理成章,就跟真的一样。
他听了好几天,今晚似乎是最顺耳最贴意的一次。
“你怎么不跟他聊?”
“我?”顾文越笑了,“我们才熟悉几天?他肯定不乐意跟我说自己的私事。”
他看着顾晋诚的茶杯总是空,便将筷子换到左手,去拎黄铜茶壶。
“我来。”顾晋诚先拎起茶壶。
他不这么认为,堂弟似乎对他的态度转变很快,没几天就“文越哥”“文越哥”喊得亲热。
“看他自己吧,问他,他未必乐意说。”
顾文越点点头:“是这个理儿。”
毕竟是十七岁的大小伙子,再者是母子间的事情,他自己不主动提,旁人再亲近都不好直接问。
顾晋诚见他吃面条的模样,吃得可比家里那顿喷香。
——显然是家里厨子做的饭菜不合胃口。
不合胃口也不见说。
顾晋诚眼神定定地落在江面对岸不停变化的一座大厦外墙上,忽的想起上周,顾文越刚回家里,第一晚对自己说的话。
有一句此时想来,倒是有些刺耳
——“等父亲病大好了,我就离开,不会叨扰很久。”
无端端的,顾晋诚的眉头起了褶,眼尾瞥了一眼正如老饕大快朵颐的人。
他微微偏过头,两根手指斜插进自己的衬衣领口,稍稍往外扯了一下,松了松领口,却还是觉得有些桎梏,索性将第一颗扣子解开。
他嫌少在外面的时候松扣子,这好像是第一次。
两人正沉默,顾晋诚见他吃面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些,问道:“怎么了?回去还有事?”
顾文越冲他挑眉笑了:“得早点回去,家里的水仙得早点睡。”
“嗯?”顾晋诚从来没有伺弄过花...
花草草,自然不懂,更何况他说得很特别,“水仙?怎么睡?”
顾文越饶有兴致地细致解释:“晚上得冲洗根须,去水。否则大晚上泡在水里,容易虚长枝叶,最后花没开出来,只剩一盆子的绿叶子菜了。”
说完摇了摇头淡笑,继续吃东西。
顾晋诚转圜手中的水杯,摩挲着被子外的纹路
——他见过那盆水仙,远远地见过一道隐隐约约的影。
他扭头看了眼顾文越略有些单薄的肩,正好他披着的毛衫往下掉,他抬手扯了扯。
顾文越的左手搭上去自己随意地拽拽。
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两人都未曾说一句话,动作都很自然,而气氛融洽得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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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将面前的三样东西一扫而空,顾文越一边拿手机,一边浅笑:“哪能真的让晋诚哥请客,你什么也没吃,光喝两杯茶了。”
顾晋诚从他的话里,似乎感觉到一种“划开界限”的分明感。
他淡淡道:“保镖会付账,你不用管。”
他起身,嗓音有些淡漠:“走吧。”
顾文越对着大好的江景与夜色,伸了个大懒腰,懒洋洋地举步跟上。
他想着吃了人家一顿饭,便往前走两步,试探性地问:“晋诚哥?”
顾晋诚扭头看他:“嗯?”
顾文越直接问:“下次我请你?你选地方?”
其实顾晋诚很少在外用餐,这些年最注重的是回家吃饭,毕竟家里只有顾崇。
父子俩很多事情都在饭桌上协商、处理。
有时候一顿晚饭吃得跟商务会餐一般。
但他没有拒绝,低眸注视他那双漂亮璀璨的桃花眼,应声:“嗯,地方你定吧。”
他对吃什么不在意,但似乎跟顾文越吃饭,应该会很放松。
顾文越点点头:“行。”
回头他让丁海找。
想起丁海,顾文越就想起他奶奶扭了脚的事情。
等坐进车里,他拿出手机给丁海打电话。
他不爱用微信,凭空等消息有些费时间。
反正知道丁海还没睡,打电话正合适。
丁海接得特别快:“哥?吃好了吗?好吃吗?”
顾文越瞥一眼启动车子的顾晋诚,笑了:“还行,挺好吃的。江景不错。”
顾晋诚将车子开出去,知道他这是和小助理说话。
顾文越问清楚丁海奶奶的情况,确定他明天还来顾家大宅接他去参加《脑子是个好东西》。
“我自己去吧,别接我了。你照顾你奶奶?”
丁海道:“那怎么能行呢,我又不是只给你当司机,我还是你的助理经纪人呢。我跟邻居阿姨说好,让她帮忙照看我奶奶一天。她人好,已经答应了。”
顾文越皱了皱眉:“我给你找个阿姨去家里帮你照看?”
“啊?”丁海没反应过来。
顾文越叫他等等,看向顾晋诚道:“晋诚哥,家里的阿姨能派一个出去么?去四环位置,我助理奶奶腿伤了,家里没别人照看。”
顾晋诚颔首:“嗯。回去就让张管家安排。”
顾文越就对丁海把话说了。
丁海没迟疑,欣然接受了,毕竟邻居阿姨也年纪不小还得带一个四岁小孙子,&#30340...
;确麻烦。
“哥,太谢谢你了!”
顾文越笑了:“我什么也没干啊。”
光用嘴巴差使人了,“行了,明天见吧。帮我问奶奶好。”
顿了顿,笑眯眯地补上一句,“我家里晋诚哥也问奶奶好。”
丁海受宠若惊:“嘿嘿,谢谢哥!”
顾晋诚挑眉,表情不自觉地笑了。
——也不过就是几句俏皮话,他浑身都居然舒坦又放松。
挂了电话,顾文越就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打哈欠。
顾晋诚心道,不是他的水仙要去水,是他自己得盖被了。
九点半就睡觉的人,的确这个点要犯困。
或许是吃得饱了,或者是车子开得实在是平稳,又或者是车内的温度过于舒适……
总之,顾文越挂断电话没多久就径直睡了过去。
顾晋诚的车越开越慢。
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红绿灯停车时,他都会不由自主地偏过脸,安静地看他的睡颜。
随后,他们一共路经十四个红绿灯,
平均每一个红绿灯需要停车四十五秒。
他凝神注视了他六百三十秒,
超过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