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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禾下意识后退一步。
这是……哪里?
此刻正是黑夜, 高大的乔木宛如长剑直直矗立在原地,茂盛的树冠纠缠在一起,将天空遮挡得严严实实, 不透过半分光亮。
气氛压抑昏暗极了。
而在她的面前, 两名邪修正直勾勾盯着她, 宛若垂涎什么上好猎物。
邪修。
一个念头自然而然地于脑海中浮现。
她认识他们?
可脑子里混沌一片,仿佛被朦胧雾霭遮蔽,若刻意去想, 反倒会觉得头痛。
“祓神大人……?”
这是谁?
为什么她会下意识地呼唤这个神灵?
而理所当然的,她耳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凡女也会肖想邪神啊?”一名邪修露出下流的狞笑, “看来是有人告诉过你, 要去伺候谁了啊。”
另一名邪修冷冷道:“休以为念破邪神真名即可招来玄武遗咒,与我等同归于尽。我等有仙人庇佑,玄武遗咒不会触发, 再负隅顽抗,吃亏的只会是你。”
清禾目光冷下来, 透出浓重的厌恶。
与这两个渣滓多说一句话她都觉得恶心。
常理来讲,孤身的她面对两名心怀不轨的成年男人,确实感到紧张的都必然是女孩。
但不知为何, 清禾完全没怕他们, 甚至觉得愤怒荒谬。
最开始惊吓的紧张过后,她心态便冷静多了。
真当什么人渣都能到她面前说垃圾话了?
奇怪。
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头脑冷静还有点自信的性格了?
换正常情况,她不该思索怎么逃跑么?
不管了,先把这俩连猥琐都高估的歹徒解决掉。
心中疑虑稍纵即逝, 她单脚后退, 微微侧身, 两手摆出虚空拔剑的招架姿态。
柳氏邪修化作黑影向她袭来, 清禾目光如炬,右手掌间冰气狂涌,竟真的凝出无形气刃,她稍稍讶异,随后配合这股本能,重重向黑雾中隐藏的邪修弱点斩去。
“嗯?”
虚空中仿佛传来某人诧异而不快的声音。
——天旋地转。
她这自料必中的一刀斩下去,并没有砍到实体,竟然落空了。
同样的,邪修也没有趁机贴身上前进攻。
她只觉身边场景陡然变幻。
接着,她手脚俱是一重,莫名出现了镣铐,自己则躺在不知名的木盒里,全身上下哪里都痛,尤其是肺腑腹部,猝不及防的疼痛叫她深深皱起眉头。
这一幕熟悉又陌生,好像当初也在哪里发生过。
她立刻想用脚将这棺材般的盒子踹个稀巴烂,但腹部被牵动,传来格外真切的疼痛不说,这一回,连她的力气都恢复成寻常少女般大小。
她试着运用神奇力量,很微弱,刚刚运转起来,就会因某种不知名影响而被打散。
感受到她在里面折腾,棺材盖立刻被人打开。
清禾被人抓着手脚从棺椁中抬出,强硬地抬进法阵。
“放开!”清禾反抗怒斥。
黑袍邪修脸上露出诧异。
“受了血咒,竟还如此活跃”
“唯有如此坚韧,方能容纳邪神,成为诞育神胎的孕母。”一道衰老的声音响起。
清禾寻声望去,说话老者半张面庞庄严苍老,半张面庞仿佛被火灼伤过,显得格外扭曲。
“柳无欲?”她脱口而出,“尚清?”
柳无欲向她温和地笑了笑,不出的怪异。
他不疾不徐道:“邪神很喜欢你,快去吧。”
“你在——”清禾吃痛。
她周围阵法大盛,道道红光瞬间勒入她的躯体,灼穿肌体,融入她骨髓肺腑深处。
一瞬间的痛苦令她想要呕吐,张口却连呕吐都做不到,只能浅浅抽着冷气,整个人短时间内丧失了思考能力。
“这就是承担凡人欲求所要付出的代价。”
“以肉身容纳凡人之欲,何其沉重。”柳无欲不疾不徐地陈述,眼神阴冷,“若非邪神怜惜,当日你便该痛死在祭坛上。”
祭祀持续了很久。
但谁都没有出现。
她被邪修活祭,邪神接受了这份供奉,再重新赐予她生命,整个过程痛苦至极。
这是特地为她设下的折磨。
“需要见识的还在后面呢。”
唯有柳无欲始终站在她身侧,以冰冷滑腻的声线描述她将遭遇的痛苦,令她烦躁至极。
“去吧。”
“诞育祓神的子嗣。”柳无欲哼笑一声,“却叫我见识,那位……是如何与凡女……”
清禾感到极大被羞辱的愤怒,若非身体痛苦到连指头都动不了,她绝对一剑劈了这无耻狗贼。
“愤怒?愤怒有什么用呢?”柳无欲凉凉道,“这可都是凡人恶孽积累的具现化。”
“抬棺!”阴阳脸的柳无欲抬手,示意将清禾封入棺椁,送入陵寝内。
环境再度跳转变幻。
四周寂静无声。
那烦人的柳无欲总算销声匿迹,不知躲哪去了。
她仍然处于黑暗的棺椁中,眼前黑乎乎一片,但从体感来看,这口棺椁与之前那个不同,用料香气触感均十分高级。
“质感还挺好。”她嘟囔道。
她软软瘫在棺椁里,给自己慢慢回血。
说来奇怪,分明被人封入棺材,并且这次周围听不见任何响动,指不定就是被活埋或者怎么样,但她心里反而没那么紧绷了。
用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来这口棺椁,就像回家一样亲切。
很熟练嘛。
“啧。”
她长出口气,耐心等身体里的痛苦缓过劲。
等到痛苦劲稍微缓过来了,她胡乱扯下束缚自己的衾被,琢磨着运用体内神秘力量将镣铐震碎。
然而她动作幅度稍微有些生猛,忽然感觉到,自己胳膊肘感觉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哗啦一声,便听见什么物品塌了。
类似竹竿一类的动静。
清禾心脏骤停一拍。
她的旁边,原来有东西?
问题是,棺椁里除了尸骨与殉葬品,还能有什么东西?
想到柳无欲口中的什么邪神,她得给对方诞育子嗣。
体内积攒的力量爆发,她瞬间重重出拳,熟练地将那不知名的一堆彻底打得七零八落。
“抱歉!”
拆完之后,她这才放心,恳切开口。
“我现在给你拼回去,能行吗?”
周围死寂般沉默。
半晌,虚空中某人的温润嗓音气急道:“你,清禾——”
嗯?谁在说话?
清禾吃惊,警惕地缩到棺材角,同时琢磨怎么再次应用体内的神秘力量,瞬时爆发将这棺椁冲破。
察觉到她警惕,那温润声音陡然消失。
熟悉的冷淡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你将我的骨架撞散了。”
夭寿啦。
骨架开口了!
但更惊悚地还在后面,黑暗之中,一只骨爪紧紧扣住她的手腕。
那冰冷微潮的感觉,叫清禾瞬间汗毛直竖。
偏偏这棺椁坚硬无比,叫她无处可退。
“你是邪神?”她反抗中质问。
少女的力量如何与邪神抗衡?她的反抗瞬间被那骨架轻松镇压。
“我是天道。”骨架冷淡道。
天道?
清禾从未听过,天道居然会是一堆骨架。
不对,骨架都好说,这天道邪神……
清禾哪里都觉得不对劲。
事态发展到此处,尚且属于恐怖片范畴,如果加上她一拳打碎天道骸骨,那可能还有点喜剧效果。
“那您这形象还有点特殊。”清禾口吻放松地与他搭讪,试图拖延时间。
然而邪神忽然沉默。
就在她疑惑之时,她感受到,某根冰冷的指骨,按住了她的小腿。
清禾:……!!
反应过来后,她大惊失色。
等等,这还是正经恐怖片么!
清醒一点,你只是具骸骨啊!骸骨要怎么do?!
她对这棺椁似有若无的亲近感,瞬间烟消云散,转而变得毛骨悚然。
只是怪异暧昧的感觉沿着她小腹一路向四处蔓延,令她四肢发软,更是出现了难以启齿的微妙感受。
是这邪神捣的鬼么?
“你干什么?!”清禾惊怒,试图再给这骨架一拳,叫他清醒一点。
但她脑海里某个熟悉的记忆却因为这一幕逐渐活跃,使她头痛欲裂,攻击被骸骨挡住。
“何必呢。”
见事态终于迈上正轨,外面传来某人满意的声音。
“这就是凡人给予你的使命,你生来就要作为容器诞育孽种的。我现在帮助你体验原本应有的人生,感觉如何?”
此时尚清终于不再隐藏身份。
他构建此处幻境,就是想复现清禾生命中最绝望一幕,并在其中推波助澜,使得清禾彻底陷入绝望,为他所控。
当初清禾献祭便是他一手主导,复现轮廓乃是轻轻松松。
问题是,尽管每处情节的开端都与当初如出一辙,结果却都在女主角表演时出了岔子。
这小姑娘半点不带怕的,甚至还能屡屡搅合他计划。
这当真是她生命中最绝望一幕么?
才过去多久就克服了?
尚清轻哼,还好他即使调控策略,以片段情景的强烈冲击,引动了清禾在幻境中的神识,这才及时控制住场面。
现在,端看清禾如何被亵渎□□,他再在旁边随意挑拨几句,自可令她对龌龊人心,乃至神灵生出怨恨。
尚清与普通邪祟不同,从不指望区区幻境便能一击制胜。
天道为强敌自不必说,而那受他宠爱的小神女……能将天道从恶孽缠身的状态中释放出来,也不会是等闲之辈。
所以幻境只是辅助手段,甚至他们立即破除幻境,都无所谓。
只要那恶孽之种能种下,他的目的便算达成。
嗯,为了这个目的的话,现在让她恢复记忆比较好。
清醒的感受自己被最敬爱的,最亲近的神灵大人以如此恶劣手段亵玩,更可悲的是,自己还因此产生了不可言说的感受,甚至沉沦其中,才是最大的刺激吧。
他无法操控天道,因此索性分割敌人,叫清禾单独陷入此处幻境。
尚清露出扭曲的笑容,右手一挥,无形光亮一闪而灭。
现在,就是享受少女悲鸣的时刻了。
如此悠然想着,尚清注意力转向棺椁中,探查里面动静。
然而——
什么动静都没有?
尚清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等了半晌,还是寂静无声。
他面色顿时难看起来,很很有种开棺瞅瞅,那凡人女孩又闹出什么幺蛾子的冲动。
棺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