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慎和黎阮在行宫一呆就快两个月。
与江慎的猜测差无几, 自从苏家被朝廷抄了家之后,没过多久,京城便开始动『荡』起来。
事情的起, 是一位异国商人在京城离奇死亡。
本朝与异国的关系这两年不怎么好, 去年在东部滨海, 甚至发生过一次冲突。国与国之间的摩擦影响不到百姓贸易,但一名商人死在京城,还死不明,这件事可大可。
圣上当即派人着手调查事, 可这么一查,却查出这人竟是个细作。借着行商的名义, 暗中传递了许多机密消息回国。
圣上大怒。
对外, 异国的实力远远低于本朝, 真要正面冲突起来, 对方几乎讨不到好。事一出,异国立即派出使臣入京, 试图稳住局势。而对内, 那异国商人在京城已住了三年有余, 这三年里, 到底是谁在和他传递消息,又是谁在暗中庇护他。
一时间, 与这商人来往密切的所有人,皆被牵连其中,各方自顾不暇。
京城那几大世家, 赫然在列。
事尚未查明,在百姓口中不过是个谈资,但对麻斜被牵连进来的富贾商人来说, 却犹如寒芒在背,寝食难安。
事态会如何发展,谁猜不到。
不过,任由京城局势如何动『荡』,都与江慎和黎阮没什么关系。
崇宣帝那边暂时没工夫管他们,这两人乐得清闲,在行宫过得别提有多自在。行宫内玩够了,就去周边逛一逛,周边逛得差不多,就去得再远一些。
如果不是黎阮现在坐马车坐太久还会想吐,江慎甚至想带他去南方,赏一赏水乡的风光。
两个月过去,黎阮的腹终于隆起了些许弧度,但仍然不怎么明显。
他身形太过瘦,那点轮廓穿上衣服几乎看不出,腰身依旧纤细。只有将手『摸』上去,才能感觉到那薄而柔软的肌肤下方,有一块肉球似的硬物。
软软弹弹,手感极佳。
这天风和日丽,江慎带着黎阮策马走在山上。
他们今日本是乘马车出来的,为江慎听说距离京城外不远的地方有片桃花谷,算带黎阮去看。可惜,刚走到半途,黎阮又有点犯恶心。
江慎索『性』让手下把马车驾回行宫,自己抱着黎阮上了马。
不在意今天还能不能到那桃花谷,就这么信马由缰,让黎阮吹吹凉风。
他们两人同乘一马,摇摇晃晃在官上走着,黎阮窝在江慎怀里,很快便昏昏欲睡。江慎一手将人搂着,另一只手落到他腹上,轻轻抚『摸』。
黎阮坚持禁欲,近来双修的时间变少了,但他又找到了新的爱好,就是让江慎给他『摸』肚子。
每每晚上都要他『摸』着才能安心睡觉,还美其名曰,是给狐狸崽崽做胎。
江慎倒是没听说过,有什么胎要从不到三个月的时候就开始。
官上路途平坦,江慎任由那马儿自己往前走。可走到一片树林里时,马蹄忽然一顿,原地踏了几下,然后停了下来。
江慎眉宇蹙起,抬眼看去。
这树林有些眼熟,不过江慎这些年离京多次,次次走的都是这条,眼熟正常,一时没有多想。他拽了下缰绳,可那马儿非但没有继续前进,反而后退好几步,用力了几个响鼻。
模样瞧着竟好像有些畏惧。
畏惧?
江慎新量起处。
这树林的确是官的一部分,不过这算是官上的一条分岔路。平常车马行走的,是这树林外的另一条更宽、更平稳的大。
如果沿着这条路继续往前走的……
江慎眼沉下来。
他们怎么会到了这里。
身下的马儿这么一闹,倒是把睡了一路的黎阮弄醒了。他还有些困倦,眼没睁,先在江慎怀里蹭了蹭。
“我们已经到了吗?”黎阮『迷』『迷』糊糊问。
江慎应:“还没有,但……”
他这么犹豫的模样可不常见。黎阮『揉』了『揉』眼睛,先疑『惑』地抬起脑袋看了看他,又直起身往四周看去。
“咦?”黎阮愣了一下,好像瞬间清醒过来,“我们怎么到这里啦?!”
江慎问:“你知这是哪里?”
黎阮:“我当然知了。”
这条路继续往前走,会在路边遇到一条较为隐蔽的上山路。沿着那路再往里走一段距离,便是长鸣山。
而这片树林……是当初黎阮送走江慎,捏碎他记忆珠的地方。
黎阮抿了下唇,忽然想起了之前那些不怎么愉快的记忆。
他一时没有说,江慎沉默了一会儿,才:“狐狸,我一直没告诉你,我之前遇到过一个人。”
黎阮瞬间将方才的思绪抛到脑后,问:“什么人?”
“一名贡生。”江慎,“先前主持春闱时,我将他点为了状元。”
黎阮仰着头看他,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后来告诉我,在他见到我的那一刻,他脑中忽然出现了一段全新的记忆。”江慎,“那记忆中,有我。”
黎阮眨眨眼,猜到那是什么人了。
他们先前在长鸣山中救的那个书生,那时阿雪施法篡改了那书生的记忆。但那种篡改只是暂时,一旦再次看到熟悉的景象,遇到熟悉的人,记忆又会复苏。
黎阮当时以为他们以后再不会见,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所以……”黎阮睁大了眼睛,“所以你早就知我来自长鸣山啦?”
“是。”江慎如实,“但我不在乎你来自哪里。”
民间将长鸣山视作禁地,传言那山中住有祸国妖孽,不能轻易踏足。可这些江慎都不在乎。这山能不能进,有没有妖,都与他无关,只要狐狸在他身边就够了。
黎阮被他这哄得开心了,抬头亲了江慎一口。
还没来得及缩回来,又被江慎托起下巴,仔仔细细吻了一遍。而后,江慎用力一拽缰绳,这次却是调转马头。
“诶?”黎阮拉住他的衣袖,“我们就走了吗?”
江慎反问:“你不想走?”
黎阮:“?”
江慎:“?”
江慎原本以为,黎阮应该很不愿意踏入这里才是。
妖族不能与人恋,虽然现在证实怀有身孕并非狐狸的臆想,但江慎的记忆被人抹去是真。这山中,是有人不愿意他们在一起。
狐狸如今能被允许来到人间,或许是与他腹中这胎儿有关。可就算妖族同意了狐狸去凡间,为有过被人抹去记忆的经历,江慎其实不怎么想再回到这里。
万一出了什么差池,他又把狐狸忘了,可怎么办?
黎阮不知他这些想法,只是:“我们好不容易回来了呀,你不想去看看我们之前住的地方吗?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那几个月发生过什么吗?”
虽然,他们好像没发生过什么惊心动魄的事。
山中日子枯燥,连个外人都看不见。他们每日除了寻找食物,就是黎阮和江慎斗智斗勇,想说服他与自己双修。
日复一日,那几个月几乎都是这么过来的。
反倒是在宫里那段时间,遇到的事情丰富多了。
所以,有时候黎阮想告诉江慎他们以前发生过什么,都觉得无从说起。
为的确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我是想知,可……”江慎有些犹豫。
他对这个地方是有些抗拒,但是看见狐狸的态度,又觉得似乎是他自己太过紧张。难长鸣山其实没有那么排斥凡人?或说,在狐狸怀有身孕之后,江慎跟着被接受了?
江慎低下头,对上了狐狸清澈干净,又有点疑『惑』的眼。
狐狸是想回去的。
是啊,他险些忘记了,就算在这里遇到过再不愉快的事,处依旧是狐狸的家。
狐狸离家这么久,肯是想回家的。
他不能为担心未知的危险,便不让狐狸回家了。
想到这里,江慎心中释然:“走吧,我陪你回去。”
无论这妖族对他会是什么态度,只要狐狸想,他便愿意陪他。
至于其他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他们骑来那匹马大约是有些灵『性』,死活不肯往长鸣山走。江慎只能寻一处草地将马拴了,与黎阮一步行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