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就敢堵在宫城门口大骂当朝国师两个时辰,陈仲平自然更不会把越秀剑阁主峰上不得御剑的规矩放在眼里,三杯酒喝完话也说尽,带着陈无双一路御剑回了云水小筑,院子里只有常半仙跟抱着大雪剑爱不释手的林霜凝师徒二人,早该带着却邪剑回来的沈辞云跟彩衣却不见人影。
白衣少年刚回到院子里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邋遢老头得知沈辞云先他一天出来,立即借用林霜凝那六枚铜钱起了一卦,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惊讶道:“这是什么道理?”陈仲平皱眉看去,原来六枚铜钱中刚好有一枚竖着卡在石板缝隙之中,缺了一爻,卦不成卦、算无可算。
“他手里的却邪剑中曾有一州之地气运凝聚,能摒敝天机不足为奇。那小子有福缘得了却邪,也算气运加身之人,生死倒是无忧,兴许被什么事情缠住,一时半刻脱不了身,稍安勿躁。”常半仙一惊之后冷静下来,三言两句就分析出一个合理解释来,林霜凝沉思片刻点头附和道:“兴许是跟彩衣姐姐有什么悄悄话要说。”
陈无双却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怔怔坐了片刻,突然道:“彩衣来历不只是凉州洪破岳的后人散修这么简单,辞云采剑的时候,她出手被孙澄音认出来,用的是九幽死气。”常半仙跟陈仲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疑惑神情,邋遢老头沉吟着问道:“九幽死气?老夫怎么从没听说过这么一门功法,你是说,那化水为酒的牛鼻子小道士,认为彩衣是邪修?”
少年完整地回想了一遍孙澄音当时说的话,摇头道:“不,他说彩衣应该不是邪修。九幽死气在道家、佛门的典籍里都有记载,孙澄音把九幽死气跟正道修士擅用的御剑法门,比作共生共存的两面,如同世间有白昼有黑夜,谈不上正邪之分。而且我当时感觉,那九幽死气跟白马禅寺和尚们修习的功法气息有些相似,醇厚、中正,确实没有丝毫阴森邪意。”
陈仲平慢慢捋着下颌上杂乱花白的胡须,思量着道:“那姑娘出手,可是为了想抢却邪剑?”陈无双犹豫答道:“说不准。那九幽死气不知道算不算是真气,看样子是想接触却邪剑,反而被剑上犹存的灵性挡住,也没引发任何藏剑异动。我心里不太踏实,不如出去找找辞云?”
邋遢老头拦道:“不可。辞云小子采剑出剑山的消息传不这么快,现在剑山外面知道他手里是却邪剑的人不多,就算彩衣跟着出来想要对他不利,二人修为境界相差不多,不会落个你死我活的局面,你出去也未必找得到,卦象既然不是大凶,且沉住气在这里等着。”
陈仲平跟林霜凝也是这个意思,院子里四人中只有陈无双不通术数占卜,又转念想到沈辞云离开剑山时晋升了四境修为,点点头答应下来,暗道若是剑山阵法再度关闭之后他要是还不回来,有孤舟岛许悠等人在,十来个人分头去找也容易些。
况且,即便陈仲平看见的几个驻仙山四境修士真是去追沈辞云,至多是不甘心白白传了许家小侯爷紫霄神雷诀却没得到却邪剑,不会轻易伤人性命,毕竟表面上这些修士门派还是都有心维持目前名门正派同气连枝的情分,至于彩衣身上的秘密,只要确定她不是邪修,势力单薄一个三境女子,也翻不起多大浪花来。
简单说过几句话,常半仙拿起陈无双带回来的焦骨牡丹左看右看,一向比陈仲平还没正形的邋遢老头笑意沧桑,唏嘘道:“五十年前的烂账,今日总算无债一身轻,常继先便是现在就魂归黄泉也能瞑目了。贼小子,那颗珠子老夫不要了,只要百花山庄那座观星楼七层留着养老,你是答应过的,莫要言而无信,说起来还是你占了大便宜。”
这才知道邋遢老头本名叫做常继先,陈无双点头道:“好,等他们都平安回来,我便启程回京,百花山庄的事情还得你在云州处理,整个观星楼你想睡哪层就睡哪层,有能耐哄骗几个女子给你传宗接代我也不管。我占便宜,你落好处,谁都亏不着。”
陈仲平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冷笑道:“你是掰着不疼的牙了,敢情这老货住在百花山庄,花的不是你兜里的银子?也罢,就当司天监做善事积德,一个穷惯了的叫花子镇国公府还养得起,观星楼七层?嘿,常继先,你那一成把握最好是靠谱的,否则覆巢之下无完卵,你躲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