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佑乾眼珠一转留了个心眼,故意咳嗽两声提醒陈无双不要说漏嘴,谄笑道:“整整两百万两黄金,外加一柄天品长剑,对了,百花酿还剩一坛,您老要是喜欢就一并拿去。”
白行朴笑着点头,作为当世屈指可数正道修士宗门的掌门,两百万两黄金还不至于看得太重,当下安排道:“做人不可贪心,老夫便做个顺水人情,百花酿本来就是百花山庄的东西,剩下那一坛就留给无双小子当个念想。两百万两黄金于我无用,你自己留着花,以后置办宅子娶媳妇都用得着,那柄剑老夫确实得用一用。”
话说完,许佑乾感觉老者托着自己胳膊的手送开,立即屈膝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委屈道:“师父在上,徒儿心里苦哇,练了半年紫霄神雷诀,不知道被引下来的天雷劈伤了多少回,就是练不会。”
满面慈祥神情的白行朴伸手把他拉起来,替他轻轻拍去双膝处沾染的灰尘,语重心长道:“还是劈的少,劈的多了自然而然就练会了,融会贯通水到渠成嘛。”
小侯爷登时愕然。
按照驻仙山的规矩,掌门收弟子是大事,需要提前三个月设下香坛昭告列祖列宗,让将要收归门下的弟子背熟门派戒律章程并且严格考察心性,通过重重考验之后,才能在门派所有长老的共同观礼下郑重行礼奉茶拜师,传下紫霄神雷诀,从此就有了日后竞争掌门的资格,再不济多年以后也能混个掌管一方面事务的长老位置。
可白行朴的关门弟子却收得这般随意,笑道:“记住了,老夫跟你可以有师徒之实,但决计不能有师徒名分,日后你修为有成,闯了祸也好立了功也好,都不能以驻仙山弟子自居,更没有回山竞争掌门的资格。官卖上云逸拿紫霄神雷诀换了剑山隐秘的事情人尽皆知,以后在外人面前,你也不能说是老夫弟子,别觉着委屈,这是为了你好。”
许佑乾茫然地看了眼陈无双,白行朴的话他有些听不太懂,拜了师父不让说,难不成是驻仙山眼高于顶,收了许家小侯爷这等身份的弟子还觉着丢脸面?
多少有几分猜测的蟒袍少年没有开口,那老者这时候才转头回答他之前问出的问题,悠然道:“驻仙山是大周境内的修士门派,不是大周的修士门派,让门下弟子去雍州帮衬陈伯庸,是为了护佑百姓不受妖族屠戮之苦,而非力保李家江山。无双,这些你无非是明知
故问,想探探老夫口风罢了。”
陈无双赫然一笑。
“老夫眼中,天底下纯粹的修士门派只有驻仙山跟东海孤舟岛。道家祖庭鹰潭山扶保前朝、白马禅寺出兵相助大周太祖建国,说到底都是佛道自古以来的意气之争,至于你们司天监,还有同样得了世袭罔替公爵之位的越秀剑阁,都是有所求,借着太祖龙兴挣一个地位超然,到头来还不是困在名利之中,不得不被动应对现在局面?修士求的是天道,逆天而行,还算什么修士?”
少年浑身陡然一震,只觉这突然现身的老者最后一句话字字有如洪钟大吕,振聋发聩。
白行朴放弃了花里胡哨的喝酒方式,捧起酒坛痛快灌了一口,笑着补上一句,“当然,老夫说的天道是指天数循环,不是指那些飞升上界之后反而变本加厉各怀鬼胎的仙人,逢春公所做的事情,说不上顺天而为还是逆天而行,可一身英雄侠气足以流芳千古。无双,老夫倚老卖老多嘴劝一句,你得争气,为逢春公争一口气,为百花山庄争一口气,为你自己争一口气。”
陈无双耸然动容,正色站起身来整了整身上蟒袍,郑重躬身一礼。
白行朴没有矫情地侧身躲开,论辈分论地位甚至是论他跟司天监的交情,都有资格坦然受晚辈一礼,点了点头,既是对新收下的弟子解释也是跟陈无双交代,语速缓慢道:“孝铭在拜相山下死于黑铁山崖的人手里,老夫此来是要除去那据说有五境修为的独臂修士,但不适合露面,所以得当一次蒙面人,用许家当做拜师礼的那柄天品长剑出手。至于其他人,无双,报仇总该是你自己的事情。”
驻仙山掌门为弟子报仇而斩杀顾知恒是名正言顺的事情,尽管一时之间想不通白行朴为何要蒙面出手,心里还是在所难免油然生出感激之情,再度躬身施礼,之前对驻仙山产生的一切不好印象登时一笔勾销,发自肺腑道:“多谢前辈援手!”
白行朴这才闪身避开,不肯受他这第二礼,摆手笑道:“以后还能不能再有百花酿喝,老夫还得指望你,谢来谢去的别光会动嘴。等几天,老夫先教会佑乾怎么不挨雷劈,咱们再动手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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