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挥霍了。
陈无双很快就问出第三个问题,懒得跟臧平攸再绕圈子,一针见血道:“我知道臧家在朝堂上的靠山是郭奉平,最后一个问题,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且不管令尊怎么想,少将军愿不愿意安稳乘凉?”
臧平攸登时变了脸色,右手想要去触碰存放着兵刃的储物玉佩,刚伸到一半却突兀停住,他从话里听出来这位刀修好像有要对他父亲不利的意思,可这时候亮出长剑一点用都没有,他不愿意做以卵击石的蠢事,深吸一口气道:“朋友的话,我有些听不太懂。”
陈无双微微皱眉,说实话,他对眼前这个总想着试探他身份的少将军谈不上反感,从青槐关守将敢私藏兵力就不难看出来,臧家所求的绝不是一代人荣华富贵,既有野心又有胆量,还有成事能力的人不可能甘心窝在区区一座青槐关,臧成德兴许是在等一个扶摇直上九万里的时机。
这个时机,就系在将在外君命可以有所不受的郭奉平身上。
陈无双抬起手放在面具上,这个举动让臧平攸心下一凛,急中生智死死闭上双眼,颤声道:“朋友,你我之前本不相识,今后也还是不相识吧。”
少将军回答陈无双前两个问题的时候一直就没闲着,心里走马灯一样把他知道名号的五境高人都想了一遍,没有一人能跟这位戴着恶鬼面具的刀修相契合,天底下本来就没几个能修成五境修为的刀修,他只在父亲嘴里听说过一位,且不提那位高人的年纪垂垂老矣,现在就算不在杨柳城也该在郭大将军身边效力,绝无可能出现在青槐关以内。
臧平攸算是想明白了,不管这位刀修究竟有什么目的,只要不知道他的身份就能保住性命,若是见过了他的相貌,不出所料的话,他和一直在数驴毛的田思贤以及其他所有人,只怕就都活不成了。
陈无双的手尴尬停住,他知道口说无凭,要给臧平攸寻个靠山的话不足以取信于人,本想着不介意先给他一个定心丸,没想到少将军几乎要被吓破了胆,只好放下手,琢磨着说几句暗藏玄机的肺腑之言,“我不为难你。”
少将军一脸苦相道:“那就谢过朋友高抬贵手。你放心,我们今日别过之后,没有人敢提及见过你的事情,就当是喝醉了做过一场梦,我这人酒品极好,醒了就什么都记不住。”
陈无双哈哈大笑,“怕什么?”
臧平攸仍然紧闭着双眼,甚至连呼吸都放缓到悄无声息的程度。
陈无双笑罢,换了个说法道:“这样好了,我这人从来喜欢跟人谈生意,不能让少将军白称呼我一声朋友,山清水秀咱们相逢一场,我就吃点亏,给你指一条稳赚不赔的路子,如何?”
噤若寒蝉的臧平攸恨不得能把耳朵也闭上,死都不肯搭腔。
陈无双顿了一顿,索性直言道:“我是去凉州找谢逸尘的晦气,少将军信不过我也无妨,就在青槐关等着听消息就是。要是没等到谢逸尘身死,就当你我今日没见过;要是过阵子听说谢逸尘死于非命,我会让人拿着这副面具来找你。到时候少将军有两个选择,一是跟着令尊把臧家的前程安危都押在郭奉平身上,第二个选择就有趣多了,你帮我做几件事,换臧家自你之后世代簪缨。”
说完这些,陈无双朝溪流岸边走了几步,纵身一跃落到毛驴背上,伸手随意一招,那柄大刀骤然倒飞回他手中,笑吟吟俯下身,问道:“数清楚没有?”.c0m
满头大汗蹲在地上的田思贤见刀锋就在眼前,吓得后仰跌坐,绝望道:“我···我数了四千八百三十四根···再给我半个时辰,我一定能数清楚···”
陈无双畅快大笑,拿冰凉刀身拍了拍他脸颊,双腿一夹驴腹,毛驴打了个响鼻,慢悠悠迈步朝西而去,“难为你了,数出来四千八百三十四根,到底是个生意人呐,有空多教教少将军如何算账,朋友嘛,不就得互相帮衬着?”
一人一驴很快就在山间茂盛树木中消失不见。
臧平攸浑身松垮喘了几口粗气,这才敢围上来的家将们扶着他跃过溪流,回到凉亭里,不等任何人开口说话,少将军的目光就挨着扫过他们,最后在那两名心有余悸的女子脸上稍作停顿,肃然沉声道:“记清楚了,咱们今日是来山里避暑钓鱼,谁也没见过刚才那人,勿谓言之不预,谁要是把那人的事情泄露出去半个字,惹来杀身之祸可不要怨恨旁人!”
臧家的家将齐声答应,少将军平安无事就是大幸,谁敢多说。
田思贤被刀身拍脸吓得面色惨白如纸,脑袋一直在不停晃动,不知是点头还是哆嗦。
至于那两个女子,臧平攸突然转头盯着眉毛极为好看的姑娘,看了片刻,以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道:“臧家没有贴身丫鬟的说法,我至今连个妾室都没纳,实话实话,见姑娘第一眼就甚是钟情,有心托人做媒娶你为正妻,就这个月吧,让人挑个黄道吉日就去提亲。”
那女子低下头咬了咬嘴唇,似乎是知道自家长辈绝没有忤逆青槐关的守将的担子和气魄,反而会为能攀上臧家的高枝而无比惊喜,默不作声点了点头。
田思贤看清楚这一幕,脸色更白。
君子有成人之美,混账才夺人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