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怜慢慢点着烛火,绕了圈,走到了床榻边,抬手去点离她们最近的那一盏时,坐在那里的芸姨娘忽然用力挣扎了起来,用身子将那烛台撞翻了。
阿梨亲眼看见谢云怜神『色』一僵,蹲下.身,扶起那烛台。
芸姨娘剧烈挣扎着,后脑撞在墙壁上,犹如自残般的举动,终于让谢云怜了反应。她一把扯掉塞在芸姨娘嘴里的棉布,咬牙道,“姨娘,你想说什么。”
芸姨娘顾不上疼痛,哭着道,“你别再执『迷』不悟了!娘娘,你醒醒啊!我不知道你在谋划些什么,可六娘子是大娘子唯一的血脉啊!大娘子就这么个女儿,她只留了这么个女儿……你不能、你不能——”
谢云怜打断她,“我不能什么?不能恩将仇报?不能忘恩负义?不能当白眼狼?”她冷笑声,乌黑的瞳仁显得恐怖而空洞,压声道,“姨娘,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我只要你们乖乖在这住一晚,过了今夜,我就放你们走。你别再折腾了,我不想伤人,你别『逼』我。”
说罢,不顾云姨娘惊恐的眼神,重新将棉布塞了回去,堵住了芸姨娘的嘴。
谢云怜点了灯,又坐回了窗户边,仰脸痴痴望窗外的雪。
阿梨看了眼芸姨娘,朝她轻轻摇摇头,继续咬着牙磨那绳索,手腕已经疼得失去了知觉阿梨看不见,但猜想应该已经被麻绳磨破了。
滋啦一声,麻绳其中束被磨开了,阿梨试探着拧了下手腕,能感觉到捆自己的绳索已经很松了。她丢了那瓷片,藏在褥子,不敢彻底把绳子挣脱开,怕谢云怜时兴起来撩她的褥子。
好在谢云怜像是笃定她没这个本事样,又或者注意力全然在别的事上,未曾来检查她手上的绳索。
阿梨精疲力尽,合上眼,给自己歇息喘息的时间。
闭上眼,原本是想要休息的,眼前却蓦地划过了李玄和岁岁的脸,从出事到现在,阿梨直很坚强,想尽切法子自救,刚才手疼得没了知觉,都没想要掉眼泪过,这时候却是不由得眼睛湿,鼻子酸,泪水险些涌出来。
她想他们了。
她想回家了。
阿梨便眼泪『逼』回去,『逼』自己养精蓄锐。
她昏昏沉沉睡过去,但只是浅眠,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的被一阵嘈杂声惊醒。
阿梨猛的睁开眼,那喧嚣声音似乎是从远处传过来的,这是宫,谁会在夜发出这样的声音,不怕惊动贵人吗?宫里的禁军呢?
短短一瞬,阿梨脑海中划过好几个年头,撑起身子坐起,却见坐在窗户边的谢云怜面上『露』出兴奋『色』,呢喃道,“来了、来了。好戏终于要来了。我怎么会输呢,我不会输,我要做人上人。这个皇帝不行,那就换一个吧……”
阿梨和同样被惊醒的芸姨娘对视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震惊『色』。
谋逆造反?!
阿梨怎么都没想到,个后妃居然会牵扯进造反这样诛九族的罪行,谢云怜真的疯了?!
正在这时,宫殿外传来叫门的声响,很快便是一阵嘈杂碎『乱』的脚步声,人进了钟粹宫。
……
此时的宫门之外,往日入夜后便禁闭的宫门,此时毫遮掩地大开,火把将整个皇宫照得通明,厮杀声、叫喊声不绝于耳,卫临站在人群中,微微闭上眼,犹如享受什么雅乐般,唇边带笑。
血溅在他俊朗温和的面上,仙人般的面孔,此时却像杀神般。他甚至用指尖缓缓抹去脸上的血,伸出舌尖轻轻卷去那铁锈味的血。
和他记忆中的味道样。
原来,其他人的血,也和那个女人的样,都是腥臭腐朽,令人作呕的。
薛蛟斩杀数人,收回刀,退回卫临身旁,恰好目睹卫临『舔』舐血的这幕,眸中划过丝憎恶,却只是一瞬,便被他掩盖过去了,他漠然开口,“我愿自请做锋。”
卫临睁开眼,玩味看薛蛟,笑『吟』『吟』道,“薛将军要做锋?”
薛蛟漠然着脸,冷声道,“事成后,我要解『药』。武安侯府世子李玄的命。”
卫临含着笑,长久地看了眼薛蛟,颔首,“好,我答应将军。”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味『药』丸,递过去,“这颗能让将军熬过今晚。将军,别叫我失望啊。”
薛蛟毫不犹豫接过去,口咽下,再不看卫临眼,提刀领自己巡捕营的人,朝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