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山在家里待了整整两天,这两天连铁板子床都没下,吃了饭就坐在老地方抽烟,发呆,想定奇。
定奇住院,住院费都是定元出的,吃饭和日常开销,都是玉梅和玉琴商量的给整的,可是看病的钱哪里来,三十万,还只救下定奇几年,值得么?自己这条老命没啥,儿女们大了,各有各的生活,让儿女凑钱,谁也得勒了裤腰带过好几年,儿子不说,女儿那是嫁出去的丫头泼出去的水,拿钱出来还得看女婿的意思,说到底女婿是外人,媳妇子是外人,谁会愿意拿了老底救定奇,再说了,能救下这条命还算好,就当定奇欠着兄弟姐妹的,有命就有机会还,关键是,救不下。
西北的人生活上是相当朴实的,外面的餐馆里的菜式没有什么花哨的样式,请客吃饭都是以桌子上肉的大小对少定好坏。家庭生活也是,这里的女孩子出嫁,讲究的人家还会派七大姑八大姨看家,看的最主要的,就是女娃能不能把持住锅灶,两口子关起门来的日子,会比着存钱,比着买房,比着家里的内务,大部分人不会比吃比穿,比贵贱,西北黄河滩的风俗就是这样,无论高低贵贱,都看女人的家务,男人的本事,看人的善心和对待家庭的责任。
有山也是这样,有山永远从保证生活根本出发,有山第一次觉得自己很难,学徒的时候给师父家带孩子他不觉得难,自己老爹把家里卖了干净抽大烟了他不觉得难,家里揭不开锅领着全家下地挖野菜过冬他也不觉得难,可现在他太难了,他一碗水无法端平,让各家出钱,都被拖垮,不出钱,他自己过不去眼睁睁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良心责问。
怎么办,得下决定了,就家里这样的情况,定奇住一个月都难。有山狠狠心,通知了全家开会。也免得都听见定奇住院来回跑了,干脆就到医院里开。
就在医院的楼道里,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趁着定奇还在输液的空隙,一家人坐着的,站着的,杨家人围了医院里面的长椅聚到了一起,默契的是,没有一个外人。
有山看都差不多了,跟儿女们说:
“一会我去找医生,给定奇开点缓解的药,下午就办出院吧,也住了一个多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