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过了玲珑玉和信。这是符子栖留给他最后的东西。
他和符子栖说,玲珑玉和寒蝉玉是一对,所以应该放在一起。
可最后,还是只剩下了玲珑玉。
他以为,他们会有很多很多时间。
可最后,他甚至还来不及表明自己的心意。
他多想,多想喊一句“栖栖”。即使是小心翼翼的。
不是师尊。没有师徒的枷锁。
他只想这样喊她一句。
午夜梦回,他无数次对着那个模糊的身影痛苦,一遍遍喊她,要她回来……
可,他知道的,她听不见。永远也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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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氏病了。
病得很重。
一听到符子栖的死讯,崔氏不愿意相信,就直接晕厥了过去,烧了整整两天才转醒,却又在听到幼女和丈夫的谈话后再次晕了过去,自此昏昏沉沉,一天下来只有小半个时辰是清醒的。
符嫣然来侍疾,被她言辞激烈地赶了出去。
崔氏昏沉时嘴里总是念叨着同一个名字。
卿儿、卿儿……
只有少数几个符家的老仆知道,卿儿是崔氏为长女取的小名。
一开始,崔氏虽然更关心幼女一些,可对长女也并没有疏忽,两个女儿她都很疼爱,甚至因为自己不能决定长女是名字而失望了很久,最后退了一步,自己取了一个小名喊着。
不过这个小名渐渐的也很少叫了。
崔氏会叫子栖、栖栖,却不再喊卿儿了。
符子栖活着时,母女两人相顾无言,可笑的是她死了以后,崔氏又哭天喊地觉得自己太亏欠她了。
……
崔氏朦胧醒来,耳边有说话声,声音很熟悉。
“母亲怎么样了?”
“有喝药吗?”
“大夫怎么说?”
……
崔氏努力睁开眼,果然看见是自己疼爱的幼女。
但此时面对自己昔日无比爱惜的女儿,崔氏却气得喘不过气来。
她奋力把药碗扫落,中气不足地嘶吼:“你给我滚!”
符嫣然淡淡垂眸,“阿娘醒了啊。”
随即吩咐下人,“去把阿娘的药再端一碗来。”
“是。”
屋子里只剩下符嫣然和崔氏两个人。
崔氏眼睛里布满血丝,悲愤地瞪着她,“你给我滚!”
符嫣然也不恼,“阿娘,你现在还是要好好休息。”
崔氏流着泪,“你,你不是,不是我的女儿!你是个恶鬼!你怎么能?怎么能!”
符嫣然面无表情,“阿娘。别这样。”
“姐姐已经死了,你这副姿态,她也看不见。”
“她是你姐姐啊!”崔氏有了一点力气,支撑着她撑起来,“符嫣然,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能帮着别人去害你亲姐姐!”
“别人?”符嫣然呢喃,“阿娘,谁是别人?”
崔氏愣了下。
符嫣然说道,“要姐姐死的是齐家,是洛家,是林家,哦,还有符家。”
“阿娘,我不信你没有看出来,父亲也在姐姐的死里插了一手。对了,还有阿娘你。”
“阿娘,你不觉得你一次一次的让姐姐伤心,一次一次自以为是的逼迫,也是逼姐姐走到绝路的推手吗?”
崔氏瞪大眼睛,拧紧被单,下意识颤抖地摇头。
“阿娘,你知道姐姐当年完整的批命是什么吗?”
“惊世之才,智多近妖,身负国运,可兴菖澧……孤星萦耀,命数早亡……”
崔氏的脸一点一点变白。
“不可能……不可能……”
符嫣然漠然,“阿娘,世人皆知前十六字,却不知后面还有八个字,爹爹瞒下来了,甚至连你都瞒了。”
“阿娘,你说,当长姐知道自己完整的批命时,是什么滋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