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回到慈宁殿,蒹葭前去小厨房,让人煮了汤,殿里头的人一人一碗喝了暖暖身子,守岁,也不必饿着肚子。
当她盛了汤,带了一点吃的回到殿里,却见盛宝龄捧着一卷纸,放在了案桌上,借着昏黄的烛火,指尖从那纸上划过,一笔一画,眼里泛着柔光和欣赏。
蒹葭走了过去,原本还以为娘娘又在临摹那字帖了,可当她凑近了瞧,却发现不是。
可让她更诧异的是,那纸上的字,有八九分和那字帖的字迹相像,却绝非娘娘所写。
纸张字迹看起来是新的,也就是这么几日的事。
她眼睛一亮,心中有了猜测,“娘娘可是找到那位当年送字帖的人了?”
蒹葭其实心里知道,她家姑娘,一直都挺想找到那位送字帖的人。
都说字如其人,那字写得那般端正有风骨,不知道人如何,生得何种样貌,性子又如何?
盛宝龄嘴角缓缓上扬,“是啊,找到了。”
声音听上去,掺杂了些雀悦。
至少,蒹葭听上去,是这么觉得的。
她不由有些好奇,“娘娘,是何人呀?”
虽然心里清楚,不问为好,可这么些年,其实她也有些好奇。
盛宝龄倒是半点没有要瞒着蒹葭的意思,蒹葭是她身边真真切切贴心的人,大多时候,她其实都将蒹葭当成说心里话的妹妹,而非身边伺候的下人。
“是裴辞。”
蒹葭愣住了。
裴……裴大人!?
起初有些不可思议,可想了想,又觉得确实合理。
裴大人和大公子乃挚交,大公子温书的那段时间,邀了几位好友,这些人里面,自然该有裴大人的。
而且好像想想,也确实只有裴大人担得起这么一手好字。
看着盛宝龄眼里丝毫不带掩饰的欣赏,蒹葭不由笑了,“娘娘似乎很喜欢裴大人。”
盛宝龄指尖一下一下的轻点着案桌,眼角微微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何人不喜?”
她声音低低,温和如玉,听得人心都忍不住跟着荡漾起来。
若是旁人不知晓的见了,还以为盛宝龄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头在念着什么如意郎君。
蒹葭跟着盛宝龄学,懂些字,却是不懂诗词歌赋,这会儿也不知道盛宝龄念的这么几句,是什么意思,她猜,一定是夸裴大人的意思。
最后,她又听见盛宝龄叹了一句,“先帝的眼光确实很好。”
蒹葭笑笑不语,心里头却在想,何止是先帝眼光好,娘娘这般欣赏裴大人,可见娘娘的眼光,也是极好的。
夜色如水,这一夜,盛宝龄照着裴辞的那一张仅有一半的词,抄写了一份,人比平日里都要静许多。
只觉看着这般字迹,心也忍不住跟着沉稳平静,裴辞的字就好似他这个人,光是看着,就能让人有些心安的感觉。
盛宝龄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好似这种感觉就是与生俱来的,与自己不可分割。
尽管她自己都想不明白,便也不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