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辞薄唇紧抿,反复在心里思考。
汴京的一切,总还是会有其他人接手。
既已知道最后的结果是死,为什么不能一走了之,逃过一劫?
因为想得太入神,连手里的东西烤焦了,都未察觉。
直到盛宝龄闻到了焦味,唤了裴辞两声都一直没有反应,这才起身伸手,从裴辞手里将那一串已经焦了的野味拿了过来。
这一动作,才将裴辞惊醒。
盛宝龄倾身嗅了两下,眉头皱了皱,太焦了,已经不能吃了。
心里多少有些惋惜。
“你怎么了?”盛宝龄放下手里的东西,看向裴辞,问,“在想什么事想得这么入神?”
连东西焦了也没发觉。
裴辞的目光在盛宝龄身上停留了片刻,思及方才在自己脑子里划过的想法。
若是自己想带她离开汴京,离开大宋,远离这尘世,她可会愿意?新笔趣阁
想着想着,裴辞心里涌起一阵苦涩,怕是不会愿意。
上辈子,那般相处过后,他以为盛宝龄对自己也是有意的,可最后,发觉时局不对劲时,他为盛宝龄做了安排,可她却不信自己。
甚至是争执之间,扯断了手串。
他便该知道,眼前的这个盛宝龄,更是不可能会放下汴京里的一切,同自己离开。
自己又为何在这里这般胡思乱想。
她心里有朝廷,有百姓,又如何放得下。
便是自己,在知道今后会发生的事,亦是没办法彻底狠心置之不理。
裴辞嗓音沉沉,“在想,此次南下,沿路可能会遇上的事。”
盛宝龄笑了笑,眼里划过一抹狡黠,“怕死?”
她故意问了这么一句,心里存了些许的试探之意。
她想知道,裴辞究竟怕不怕死。
裴辞淡淡的应了一声,没再说些其它的了。
任凭盛宝龄再问什么,他也不再多少,便只是应上一两声,仿佛又变成了从前那个板着脸,话少的裴左相,如一块石头般。
盛宝龄连说了几句,见裴辞反应都有些敷衍,也没了兴致继续问下去。
她转过身,背对着裴辞,靠着树,闭上了眼睛,浅浅入眠。
可裴辞,却是睡不着,依旧维持着方才的坐姿,余光落在那已经睡着,肩膀有规律的轻轻动来动动去的身影。
眼底深色不明。
月朗星疏,风刮动着林间的叶子,发出细微的动静。
火堆也随之发出“噼啪”声响。
裴辞脑子里一直回转着,是盛宝龄方才问的那句话。
怕死?
他自然怕死。
可比起死,他更怕的是,他死了,无人再能护她。
先帝将她最后的安危托付于自己,自己必然便是她最后的后路。
自己若是死了,她今后若是想离开京城,再无人能相助于她。
裴辞怕,怕自己死后,盛宝龄便永远都只能留在宫里,再不见今日这般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