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这种人最是老奸巨猾,便是做了坏事,也不会让人抓住他的把柄。
“你却不知,便是借了他人之手除去对手,你身上的罪孽也不会减轻分毫。”时落对村长说。
时落实话实说,这话听在村长耳中,就跟诅咒似的,他攥着拐棍,重重敲向地面,“放肆!”
有内情听,村民都伸长了脖子。
“把他们带走,送到祠堂关起来,一直到他们认错为止。”对上时落能看透一切似的双眼,村长有预感,再让时落说下去,恐怕他些年辛苦经营的名声都得毁。
曲爱国跟张嘉护着时落跟明旬。
张嘉挥着手里的甩棍,做防御姿势,“我看谁敢?”
对面的人手里都拿着家伙,这里又是他们的村子,他们当然敢。
不过这回却没用张嘉跟曲爱国动手。
在村长儿子举着砍刀,身后的一群人跟着涌上前时,时落更快动了。
她身形极快,在一众男人中,时落的身形显得尤为清瘦娇小,她随意点过这群人。
下一刻,这群人跟被下了定身术一样,以各种姿势站着,再不能动弹分毫。
“时小姐又用了这一招。”张嘉觉得自己手里的甩棍没有任何用武之处。
时落这一招不光制住了村长儿子,也让周围村民开了眼界。
那个收了明旬钱的老人手脚身体跟着心脏一起颤。
他上前,掏出钱,就要往张嘉手里塞。
“我不该收你们的钱,怪我见钱眼开,你们别见怪啊!”说着‘你们’,老人的视线却是盯着时落看的。
村长儿子年轻的时候可是专门练过的,村里比他高,比他壮的人都不是他对手。
一行人却抵不过时落一招。
他怕了。
“这钱给出去了,就没有收回的道理。”张嘉推拒,他说:“大爷,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时小姐刚才没有阻止,那就说明这钱是你该得的。”
大爷还是觉得这钱拿着有点烫手,他还朝时落看。
“你无大错,无需担心。”
时落一句话让大爷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这世上谁无过错?
若事事计较,这世道就该乱了套。
村长看着老人跟时落的互动,也将方才的事猜出了一二,他阴狠地瞪了老人一眼,将这笔账放在了心里,等着以后算。
现在主要是要处理时落,他问时落,“你把我儿子怎么了?”
“如此,可能好好听我说话了?”时落没回他的话。
时落这一震慑起了作用,有胆大的村民这时说话了,“村长,不如就让人家说说,至于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们心里都有数。”
一人开口,其他人跟着附和。
村长孤身一人,他说服不了全村村民。
只能紧绷着脸,怒视时落,“你说,我听着,我看你能说出个什么来。”
反正不管时落说什么,他只要不承认就行了。
“你三岁丧母,后父亲娶了继室。”
没料到时落上来就说中了他的身世,村长身形微晃。
“后来你的家乡闹了饥荒,你逃难至此,起初,村里人并不接纳你,你心机深沉,无论村民如何苛待冷视你,你始终用忠厚的面目视人,直到你娶了当时村里一位有名望的老人女儿,你在村里才彻底安顿下来。”
一旁年纪大的几个老人惊讶地看着时落。
村长入赘到村里当年不是新鲜事,但是自打老村长当了村长后,这事就再没人提及了,村里许多后辈都是不知道的。
更何况时落这个外人。
一时间,村民再看时落跟看个活神仙似的。
这种事有见证人,村长就是想反驳都反驳不了,他一口气堵在心口,差点撅了过去。
“哎,你可别晕啊,你要是晕了,到时候时小姐说什么你可是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了。”张嘉提醒。
要是村长不醒着,那时小姐说再多,村民也会将信将疑的。
而村长醒着,他的脸色跟动作就是最好的证明。
村长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又硬生生地挺了过来。
“我娶谁是我自己的事,我没犯着别人。”村长捏紧拐棍,让自己不至于腿软。
“确是你的私事。”时落看村长的眼神带着冷嘲,“但是你过河拆桥,忘恩负义,利用完了那女子,便狠心毒杀她,这便是你的错。”
“胡说!”村长往后踉跄一下。
反应这般激烈,村民再看村长,眼中都带上了审视。
村长儿子因不能动弹,可靠近他的人却能察觉到他呼吸不对。
“满村的人都知道我儿子他妈是病了,是治不好的病,我带她去许多大医院看过,我女儿也找了好几个专家看,还找了国外的专家,所有医生都说这叫渐冻症,得了这种病只能等死,她生病跟我没有关系,我也没本事让她生这种病。”村长越说越有底气。
“你当然有本事。”时落却戳穿了他的底气。
“胡说!你在胡说!”村长指着几个年纪大的老人,“你们都能给我作证,我娶了孩子他妈,是不是一直对她很好?她病了我也照顾她好几年,我尽心尽力,怎么可能毒杀她?”
村民回想起村长媳妇生病的那几年,村长确实一直不离不弃地照看媳妇,在他们面前也是愁眉苦脸的。
“我不是这么没良心的人!”似是说到了伤心处,村长老泪纵横。
不少村民的心就偏向了村长。
没有亲眼见着村长下毒,村民的想法自是容易摇摆不定。
一个与村长差不多年纪的妇人忍不住开口,“你这闺女说话得有证据,我跟杜姐从小一起长大,我们跟亲姐妹似的,杜姐就比我大半岁,杜姐都跟我说过,她嫁对了人,村长对她一直好,她病了以后还担心拖累了村长,好多回都说不想活了,是村长一直顾着她。要不是村长,杜姐最后几年可过的不容易。”
妇人说完,不少年长的老人都跟着点头。
张嘉忍不住反驳,“他心机这么深沉,当然要做给你们看。”
反正时小姐从不会说没根据的话。
“闺女,你不能凭一张嘴就把害人的罪名推在老村长头上。”妇人又说了。
“你们大约许多年没有去过后山了。”时落突然说了一句。
时落话跳跃的有点大,村民一时没反应过来。
“山上有大仙,我们不能随便去。”过了会儿,拿了张嘉钱的老人回道。
他有预感,时落说的话不是信口雌黄。
这几个老人中,也只有他对时落没有敌意。
他知道今天过后,村长恐怕在村里就站不住脚了。
那他还怕个啥?
“山里没有大仙。”时落再次说,“你们都可以去。”
“你这话说得轻巧,要是真去了,万一大仙发怒了,谁负责?”帮村长说话的妇人又驳斥,“你是外人,你说完,拍拍屁股就走了,我们还得住在村里,我们还得靠大仙吃饭,大仙要是再让地里干旱,我们又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