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澜道:“他刚回去,你已经谢过他了。”
容宝怡摇了摇头,一双清澈而英气的眼眸看着顾澜,说:“不是他,我要谢的是小酒。”
韩萱儿听见她的话,想了想,道:“小酒?是容五公子身边那小太监吗?一个阉人,你谢他作甚......不过,他倒是个极为俊俏的阉人。”
宫里的太监虽说容貌都不丑,但是小酒比一般小太监生的更温和俊秀,一张娃娃脸格外招惹喜爱。
容宝怡仰起头,看着天边的一轮月亮,轻声说:“县主如何,公主如何,太监又如何......昨晚,小酒是第一个对我说生辰快乐的。”
顾澜打了个哈欠:“你也不是立即去守城门的,不还得回懋勤殿收拾行李?等明日见了珩兄和小酒,你再道谢吧。”
“嗯。”
容宝怡笑着,仿佛已经看见了小酒带着暖暖笑容的娃娃脸。
*
容珩正在赶回潇湘宫的路上,他怀里还有那块周夫人送给他的月饼,散发着淡淡的甜味,至于宴会上其他吃食,他一口未动。
那些莲花形状的点心,便是容璟对他的警告。
从灯火通明的永华宫走到一片黑暗死寂的潇湘宫,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的心里却越来越不安。
还未走到宫门,容珩已经闻到了潇湘宫内传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道,他的脚步不由自主慢了下来。
容珩的眼瞳颤动着,等到了门口,他忽然心生恐惧。
血腥味,是从殿内传来,而偌大的潇湘宫除了他,只有小酒和张奉才又派来的一位监视他的太监。
他垂下眸子,猛地推开了殿门。
下一刻,容珩的眼睛睁大,双眸瞬间变成猩红,声音嘶哑:
“小酒!”
大殿门口,亮着两盏昏暗的宫灯。
宫灯下,小酒浑身血肉模糊的倒在血里,紧闭着双眼,不知死活。
容珩扑上前,将他轻轻翻身,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活着......
还活着。
容珩红着眼睛,仔细查看着小酒的伤口。
他是被打了板子,至少三十板,一条腿已经被打断了,又被施以鞭刑,浑身上下皮开肉绽,没有一处好地方。
小酒感受到容珩的动作,睫毛颤了颤,用力睁开了眼睛。
然后,他对着容珩笑了一下。
雪白的牙齿上,也挂满了鲜血。
容珩的呼吸哽咽起来,深邃的眸已经被眼前的一切染成血色。
明明早晨小酒还好好的。
他今早醒来时候,见小酒还睡着,便没有叫他自己出了宫,找念夏一起去城门送容朔,然后又急忙忙的赶去懋勤殿,等放了课,就直接去了中秋佳宴,都没有回潇湘宫看一眼。
现在,看见的却是一个奄奄一息的小酒。
“殿......殿下......”
小酒的声音比往日更加沙哑,他见容珩没有事,才放心下来。
“不要动,不要说话,我为你止血。”容珩镇定的说,已经将止血散倒在小酒裸露在外的伤口上。
小酒的鲜血染红了他修长的手指,他的声音清幽而平静,可一双眼睛却很红很红。
“殿......下,奴才.......好疼啊。”小酒痛苦的说,往日黑亮的眸如今黯淡无光。
“那就闭嘴。”容珩一字一顿的说,手中的动作丝毫不慢。
“哗啦——”
一瓶止血散从他手里滑落,倾洒在地上。
容珩想要捡起来,却无论如何也拿不起来,他捡了一边又一遍,仿佛魔怔。
最终,容珩的指尖微微颤着,又找了另一瓶。
都是外伤,断骨断筋,接上便好,接上便好......容珩低声呢喃。
“一个奴才而已,小五,你何必费这些力气救他。”
一道磁性而魅惑的声音,轻飘飘的响起。
容珩的手僵硬在半空中,缓缓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