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母亲是苏家的嬷嬷,酿的一手好酒,小酒五岁就被送进宫陪你玩,实际上,他那时,就是太后安插在潇妃身边的棋子。”
皇帝缓缓的说着,桃花眼眨也不眨的看着容珩白皙的面容不复平静,泛起了绯红。
“否则,为何当初你身边死了那么多忠心耿耿的下人,他和夏荷还活着?”
容珩痛苦的咬着牙,死死攥着手中的止血散,黑眸燃烧着阴冷的怒火。
“奴才......”小酒的声音低了下去,道,“奴才的母亲,的确是苏家人。”
容珩的手松开,瓷瓶装着的止血散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张奉才睨了小酒一眼,随即开口道:
“这小酒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太后本也没指望他能成什么大事,无非是......在潇妃的日常饮食之中下了慢性毒药,让她身体和精神都越来越差,最后,自己追随先帝去了。
皇上看他对容五公子您尚且忠心,又是太后安排,这么多年才留着他照顾您。”
张奉才的话,让旁边的太监都睁大了眼睛。
宫里人人都知道,容五公子就那么一个忠心耿耿的小太监陪着,没想到,这太监是太后的人,当年,还害了潇妃。
小酒可是五岁就开始陪容五公子的,太后居然那么早就在潇妃身边作了安排,当真是恐怖毒辣。
“小酒,皇上说的是真的吗,是你,害死了萧凝?”
容珩沙哑着嗓子,一字一顿的问道。
小酒浑身颤抖,没有说话。
“容五公子问你话呢!”太监一脚踢在小酒身上。
小酒只是伏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容珩仰起头,笑了笑,那笑容孤寂而绝望。
“原来,你也是假的。
你们都是假的,呵呵。”
容璟眯起了眸子,觉得,小五终于是笑了。
他的声音轻灵而喑哑,仿佛华丽奢靡的丝绸锦缎:
“小五,你也不用太难过,这奴才也是有些良心的,他陪你这么多年,没害过你,三年前苏家那老嬷嬷病死了,他更是再没和太后联络过。
朕今日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世界上你唯一能相信的人,只有朕。
包括......那顾小侯爷。”
容珩眼中的怒火一点点熄灭,黑眸仿佛再也不会变亮,摆了摆手,说:
“杀了吧。”
容璟愣了愣:“杀了?”
“臣弟不想看着一个害死母妃的人,每天出现在眼前。”
小酒终于昂起头,不敢相信的说:“殿下,奴才是太后的人,可是,奴才与您一同长大,这些年来,是拿命照顾着您。
那年冬天您没有厚衣裳,是奴才跪在掖庭令门口一天一夜,才为您求了棉衣,还有你的份例被克扣,奴才求遍掖庭,借了一瓢粮食,自己喝水给您做饭......
奴才,奴才从未做过一件伤害您的事......您怎么能这么心狠!”
一片死寂之中,容珩阖上眸子,声音很淡很淡,好像已经彻底没了力气:
“从你给萧凝下药那一刻起,就该知道,我最恨的便是背叛。”
“容五公子,奴才替你解决了他。”
一旁的太监抽出袖底飞刀,要将小酒一击毙命。
“容珩,你注定一辈子活在愧疚中,注定是个......废物。”小酒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轻声说道。
忽然,张奉才出手打飞了太监的刀子,怒斥道:“狗奴才,陛下还在这儿,有你做决定的份?”
“是,是,奴才错了。”太监点头哈腰的说。
张奉才问道:“陛下,小酒该如何处置?”
容璟摇了摇头,声音中多了几分怜悯:
“这奴才照顾你照顾的还算妥帖,若是就这么死了,朕为你换了新人,你恐怕也用不习惯,他如果此番没死,就继续跟着你吧。”
如今,容珩知道了这太监的真实身份,这太监也心灰意冷,容璟真想看看,他们日后会如何相处。
“臣弟,遵旨。”
容璟满意的眯着眸子,弯了弯腰,轻声问:“小五,那满桌的莲花点心,好吃吗?”
“臣弟最厌恶莲花。”
容珩机械的重复。
“那你要记得,顾澜可是很喜欢莲花的。”
容璟说完,转身,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张奉才留在原地,摇了摇头,道:“容五公子啊,您只要听话,陛下还是念着您的,可不能再有什么别的心思。
咱家看您的确拮据,是内务府那群不长眼的,全都看人下菜碟,咱家会去说说他们。”
“多谢公公。”
张奉才也离开,手中的灯火渐行渐远,如黄泉幽冥之路的接引。
过了不知多久,容珩踉跄的站起身。
他擦了擦唇角的血,黑眸幽深。
“殿下,奴才刚刚的演技如何?”
小酒爬起来,声音沙哑,血迹斑斑的脸上挂着狡黠的笑。
容珩无声无息的松了一口气,看了他一眼,眼眶微酸:“若今日你是那真正的小酒,受那些伤,必死无疑,怎会中气十足的说那么多。”
小酒眉头一皱,控制不住的吐了一口血,随即笑道:“奴才现在也是快要死了啊,那行刑的太监真是恨不得打死我,浑身散架一般,这几日,恐怕得殿下您照顾我了。”
容珩抬起头,只见乌黑的天空中,月光那么皎洁干净,也那么遥不可及。
他坐在潇湘宫院内的石凳上,沐浴在月色之中,开口道:
“你死了,过几日就出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