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珩还在吃小点心,顾澜把苏栀雪和容玦的事简单告诉了他,惊得他噎住后连喝了三大碗水,然后陷入长久的沉默。
他终于知道了三皇兄的死因,可他从没想过,容妙嫣竟然是三皇兄的女儿。
现在回想容妙嫣的面貌,的确与三皇兄有些相似。
容珩默默地消化着这件事,内心很是复杂。
“你们容家真乱。”顾小侯爷感慨。
“我那时候......还是个孩子。”容珩委屈的继续吃一块玫瑰酥,王氏做的点心太好吃了,没有点心这两个月,天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顾澜将传给顾承昭的信鸽放飞,眼看着信鸽消失在夜色之中,她轻声道:
“这下我爹就放心了,不过,此番京城的变故瞒不过雪原上那些羌戎部落,说不定他们又在定北关蠢蠢欲动了,他和多吉还是得警惕一些,所以今年过年,他又回不来咯。”
明晚就是除夕夜,或者说再过一会儿,就已经算是除夕了,顾侯爷只能一个人苦哈哈的镇守北境。
前一年除夕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顾澜记得,容珩和自己在定远侯府一起吃完小火锅后,还去鹊坊看望了念夏,最后,他们走了很长很长一段路。
而一年后的今天,他仍旧在她的身边。
容珩嘴巴鼓鼓的,闻言抬起头:“南境倒不必担心,有清州......和阿渊在,魏君濯还得慢慢消化启国那半壁江山,等过些时日他派使臣与咱们签好盟约,南境便彻底安稳下来。”
顾澜白了他一眼,小声吐槽:“我让你带阿渊去找他哥,结果你把他卖给了魏君濯。”
容珩振振有词:“他们兄弟团聚,燕魏化干戈为玉帛,我还能回京,这简直是一举三得的好事。”
顾澜低声道:“只有启国受伤的世界。”
燕国和魏国化干戈为玉帛了,但这是建立在启国亡国的前提之下。
容珩弯着一下眉眼,用帕子擦干净指尖沾上的点心碎屑,拿起披风盖到顾澜身上:“夜深了,澜澜,我们去睡吧。”
顾澜下意识系上披风的带子,回眸一笑,反问道:“那你给我披衣裳干嘛?”
少女的唇畔笑意浅浅,清澈眸底仿佛流淌着两船银河,明亮而澄澈。
容珩的耳尖骤然一红,懊悔的低下头,却又被面前红唇上翘的女子惊艳得不忍移开眼。
顾小侯爷已经换去衣裙,穿着朱红绣云纹的长衫劲装,笑起来唇红齿白,让容珩的心跳慢了半拍。
“以后还是穿男装比较好......”容珩低声自语。
“是吗,意思是女装不好看?”她听见了他的话,轻轻地问。
未等容珩反驳,顾澜便钻到了他的怀里,一只手用力扯过他的衣领,把他按到比自己矮一头的位置,以宣誓般的姿态印上他的唇。
月亮一点点躲到云层之后,露出细微的清辉,容珩听见顾澜怦怦直跳的心脏,她的怀抱炙热,红唇柔软得不可思议,滚烫的灼烧着他的心。
世界在此刻陷入了寂静,她是他的太阳。
“好看。”
容珩虔诚的回答,小心翼翼的回吻。
“好看到我想据为己有,不让任何人瞧见我的太阳。”
顾澜睁开眼,她看见他的长睫在微微颤抖,哪怕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的真诚与紧张。
直到吃出容珩嘴巴里的桂花糕玫瑰酥和梅花香饼之后,顾澜才心满意足。
她躺在后院她昨晚新搬来的摇摇椅上,伸了个懒腰,唇角带着笑。
“正经的事情做完了,我们该说些不正经的了,”顾澜懒洋洋的开口,“我的子禅哥哥,你想做皇帝吗?”
容珩的脸从耳根红到脖子,低哑的反问:“......这是,不正经的事?”
少年的眼尾泛起薄薄的绯色,眼瞳中似有星光闪烁。
顾澜眨了眨眼,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轻轻地说:“那要看你怎么想了。”
容珩凝视着她,那些过往在他眼前纷飞,只有顾澜的面容与身影清晰毕现。
除了她之外,仇恨也好,恩怨也罢,那些都不再重要。
他说:“我已经答应对小侯爷以身相许,自然,我此身从此以后,只属于顾澜一人。”
他不喜欢做大燕的皇帝,他的心很小,只能装得下一个人,也只想做顾澜一人的......夫君。
容珩不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但他知道顾澜能够明白自己的心。
顾澜按捺住内心的悸动,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容珩表情一变,小嘴叭叭的:“你想做皇帝?你是不是还想广开后宫,再找一百零八个女人伺候你?”
明日平南军和定远军便能赶到京城,到时候就是真正的兵临城下,而容璟民心已失,百官背弃,只剩下禁军还保护着那座皇宫。
不论一切结果如何,大燕皇帝的位置,都必然会易主他人。
有顾侯爷保卫边疆,以顾澜的威望,若真的造反让她当个女皇帝,未必没有操作的可能。
顾澜连忙摇头,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我可是大燕第一专情少女,怎么可能会当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呢,我的心里只有珩兄你一人呐。”
容珩咬牙,露出看透一切的表情:“顾澜,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吧!”
顾小侯爷连忙无辜的捂住嘴巴。
容珩看着她,叹了口气。
大燕第一专情少女?她又给自己封了个什么名号?她之前还是“大燕第一猛男”“大燕第一纨绔”“大燕第一公子”......都怪她前科太多,已经失去了他的信任!
“我说的是,那我就不客气帮侄女了!”顾澜深吸一口气,无奈的解释。
“侄女又是那个女人——”容珩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一切在脑海中被串联到一起。
顾澜名义上有俩侄女,一个是容宝怡,一个是容妙嫣。
宝怡对那个位置是没有任何想法的,她只喜欢领兵打仗,若国无战事,她也愿意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做个每天等下班的守城卒。
而容妙嫣......
还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太子被废,人在潞州,二皇子还在家里被关没有期限的禁闭,容妙嫣却安然无事,身为吏部风宪,手握大权不说,朝中大臣也对她颇为钦佩。
其他宗室子女,只剩下宗正,晏清,容允浩,还有其实没死在安度晚年的容朔,怎么想都不大合适。
还有一点,容祁淳和容祁俊兄弟俩是容璟的儿子,也就是说根本不是皇室血脉,容珩无论如何,就算是让容允浩登基,随便揪一个百姓登基,也不会让这两人中任何一个坐上那个位置。
可容妙嫣,却是三皇兄的女儿。
“除了女子身份,她坐到那个位置上,没有任何问题,”容珩说道,“只是,有的人大概不会善罢甘休。”
“咕咕,咕咕!”
一只信鸽飞到顾澜面前。
顾澜解开信鸽腿上的纸条,看完之后,嗤笑一声:
“果然啊,已经有人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