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祁淳穿着太子袍服,金冠玉带,容貌英俊,却扯着喉咙声嘶力竭的嘶吼,脖子都爆出了青筋,模样极其滑稽。
他没有内力,想让城墙上的人听见自己的话,就只能如此。
寒风中,有将士看见这一幕,忍不住笑出了声。
回应容祁淳的,是站在黑龙旗下,身披战甲的湘王张弓搭箭,一支利箭破风而来。
“嗖!”
若不是容祁淳的亲卫挡到他面前,这一箭,就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燕都保卫战,就此拉开帷幕!
一连三日,叛军都在夜以继日的攻城。
容祁淳也明白,时间拖得久了,万一京中的容珩或者二皇子忍不住登基,一道圣旨传遍大燕,号召周围州城起兵勤王,他们可就真的成了叛军!
然而,明明只有不到两万守军的京城,却在湘王的带领下,阻挡住了叛军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容妙嫣以公主之尊,于城墙上亲自督战,敲响了守城战鼓。
燕都城内士气如潮,若不是人数的确太少,燕军将士们甚至想主动出击。
京城百姓无一惧怕,他们虽然都是生活在天子脚下,一辈子安居乐业的存在,却也是燕人,更是世代生活在燕都的燕人。
大燕百年国都,岂容叛军染指,燕国人从骨子里便顽强坚韧,他们不但不怕,甚至想帮忙一起守城。
不过,百姓们的请命被容珩拒绝了,容珩只说了一句:还未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大燕的将士还在,轮不到百姓上阵。
这三天,也让朝中官员对容妙嫣的印象再次改观。
一些人不由自主的开始思考,若宁安公主为女帝,会是如此?
当然,大多数官员还是更想让容珩登基。
从未见过如此场景的京中官员,在陆续登上城头观战后,看到那残酷血腥的场景,一个个脸色苍白。
原来,这就是战争!
曾经定远侯与平南侯,睿王,湘王在边境浴血奋战的时候,京中的他们还在歌舞升平,以为不过如此,反正也没有打到京城,也没有伤到他们自己。
可是现在兵临城下了,他们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这是战争,不是过家家,烽火之中,多少大燕将士死在他们面前,他们曾经瞧不起的将士与士兵,如今站在他们面前,用血肉之躯保护着国都平安,也保护着他们的安全。
众臣望向那个站在黑龙旗帜下的身影,内心复杂,却又像是有了主心骨,一个个冷静下来。
至少,他们有湘王在,他们还能相信将士与王爷,还能安稳活着,就算死,他们的王爷,公主,将军,都站在他们前面。
生在大燕,何其幸运。
第四日,叛军越发猛烈进攻。
“王爷,叛军全员出动了,咱们真得能顶住吗?”严墨指挥将士投下滚石,不由看向站在他身侧的容珩。
身着蟒袍的湘王眼神浩渺淡漠,微风卷起他额前碎发,他的眼神深邃而沉静。
“让长乐郡主那五百精兵,以及定远侯府的三百府兵上阵吧,”他淡淡地说,“如此,还能安稳的再守一日。”
“王爷,那明日呢?”严墨忍不住问。
容珩一剑将一名试图爬上城墙的叛军击杀,鲜血已经与他深色衣袍融为一体,看不出本身的颜色。
他的神情从容镇定,道:“不必担心,急的,是他们。”
眼下的叛军虽然人数众多,却是容祁淳东拼西凑得来的一盘散沙,只是靠燕国军队本身的血性与能力,才能支撑这么长时间。
若这五万人是魏军,可能容珩昨天就开城门派五千定远军出击,冲垮这些人。.c0m
他们都是燕人,容珩才稍作重视一些,就像钝刀割肉,一下一下,等他们自己溃败。
正因为他们是燕人,一时之间被容祁淳当枪使,再过几天,这些将士们自己也会反应过来,他们攻打的,是大燕国都。
现在容祁淳已经急了,恨不得派所有人一起攻城,进攻越猛,留在城外驻扎之地保护他的人就越少。
第五日,城头上已经岌岌可危,严墨再次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丞相陆秉心亲自跑到城头,跪地道:
“臣请王爷登基,号令四周勤王以安军心,也好过如此继续下去。若王爷实在不愿,就,就让二皇子登基,二皇子那边,还有宋执的三千精锐......否则,难道王爷要让百姓上城头守城吗。”
他急了,他是真的担心容珩守不住京城,也等不来所谓顾小侯爷的援军,到最后驱逐百姓守城,那这燕都,就毁了!
容珩沐浴在傍晚霞光中,仿佛没听见陆秉心的话。
直到陆秉心都快急哭了,他眯起眸子,抬手指向远方:
“看。”
“看什么?”陆秉心抬起头,顺着容珩的手指望去。
话音刚落,
一阵低沉震动的马蹄声传来!
陆秉心睁大了眼睛,就见城池之下,一支近五千人的黑甲骑兵,仿佛一道黑色的闪电,以迅雷之势杀入叛军之中!
为首的女子身着银白甲胄,乌发束起,黑眸红唇,身后的火红披风迎风招展,如烈日般明艳张扬。
长枪横扫,映着略昏暗的夕照,像是破开黑夜的一道光亮。
她身后,一杆“顾”字军旗在狂风中飞扬。
“那是......小侯爷!”严墨大喊道。
“平南将军回来了!”
陆秉心怔怔的看着城下的情景,不禁热泪盈眶。
“顾澜,顾澜真的回来了,这下......百姓有救了。”他抹着眼泪。
而这时,另外两道各自三千的骑兵队伍,也不知如何从叛军后方出现,一东一西,直冲进叛军中。
统领他们的两名年轻将领,一个是耿恭,一个是容宝怡。
在顾澜的带领下,他们完全不理会还在攻城的叛军,而是朝叛军大营冲去。
战马奔腾,顾澜手中的湛金枪迸发出一道寒冽的光,直指叛军旗下惊恐失措的容祁淳。
容珩凝视着那道身影,目光深邃,弯着唇,语气格外骄傲:
“我家澜澜就喜欢卡着点出现,所以,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