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街这头的铺子老板都舍不下脸面在门口招客人,也只有雇请的伙计前去,他们小铺面儿里没有伙计,就只有一边充当老板,一边充当伙计了。
秋雨一绵便下了小半个月,这阵子县衙忙着催收田税和商税,又遇上天气不好,百姓骂骂咧咧,县衙的衙差亦叫苦不迭。
年夏之时遭了大雨,玉米收获的早尚且还好,只是苦了稻谷,雨水冲毁打烂了不少稻子,那会儿正是稻谷开花生粉的时候,受雨水所害,长成的稻谷也不如往年的饱满大颗,多的都是空壳儿稻。
归缴去要上缴的量产一成,总产量本就少,便是上缴衙门的粮食只一成,可剩下的粮食也只够自家吃,要想着靠贩卖粮食换取些生活开支的钱怕是少有几户人家能办到了,一年差不多又是白干。
农户也是从一年开始愁到结尾,春时忙着播种,怕自己的种子不好,要四处寻买。好不易记春耕结束了,衙门又派人来催命缴纳人头税,没钱的借钱把赋税交了就准备秋收,遇到丰年还好把春时欠下的账给填平,遇见灾年只会把钱越欠越多。
许多时候也是觉得生活没什么盼头,可又还是骂上几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过着,毕竟大伙儿都有苦楚。
张放远跟许禾从城里回去上茶棚逛了一趟,回去的时候,在村子里见到了费廉。
都是一个村子的人见到倒是也不稀奇,只是近来两人回村时常都有碰见,已经好些日子了,即便是书院放假,那也不会放这么久,更何况又不是什么节日。
城里书院一般在春耕和秋收时放五八日的农忙假,好让村户人家的书生回来帮助家里,而现今都缴纳粮产了,早就过了农忙的假。
“你们两口子不知道吗?费廉已经不去书院读书了。”
似是见着两口子屡次见到费廉诧异,便有下地的村民热心的拉着两人攀谈。
张放远闻言比看见费廉还吃惊:“作何不去书院了。”
乡试三年一回,这朝离乡试的时间可还早着,像费廉这种在村里待不住的书生怎会还没有乡试就回来了,又不必准备去赶考。
乡亲道:“先时费家得了朝廷赏赐几亩良田,本以为可以靠着良田大丰收,结果遇见雨灾,遭殃的厉害。那些土地过完手续到手本就晚,庄稼下地的就迟了些,长势本身不好,遇到暴雨哪里好活。这朝土地更多了,缴纳的粮产就更多,收获又不好,日子难过啊。”
张放远直接道:“意思是费家供不起读书了,喊回来做事儿?”
“想来应该便是如此吧,总之问费家就是说不去书院读书了。”村民道:“那费娘子还傲得很,觉得费廉文采好,便是不在书院消磨照样是不影响乡试的。”
张放远摇了摇头,虽说费廉中了秀才每月能领取两千文钱,可是这些钱恐怕还不够他读书的开销。
清贫读书人读书其实除了笔墨纸砚书籍以外,其实还是不会特别费钱,再者这些书生还会在城里找些活儿做,很大的减轻了家里的负担,至多只是家里损失一个壮年男丁帮家里挣钱做农活儿而已。
但费廉却不同,费娘子强势泼辣,打小就把费廉养的好,不单尽可能的多给钱还不让他做农活儿。
这些张放远原本就晓得的,而后头的事情他多半还是从丈母娘那得知。刘香兰爱上门来寻许禾,每每来比提费家的事情,他总能听到两耳朵。
听说费廉中了秀才以后花钱更胜从前,许是觉得自己有月俸可拿了,又可能是摆起了秀才的谱儿,开始吃好穿光彩的。若只寻常农户,那笔月钱已经足够家里过好日子了,可是书生要在城里花销起来那可就不经用了。
两口子在铺子里见识过书生花钱是何其厉害,要是费廉也如此那家里定然倒欠钱。
不过许禾倒是觉得农户出身自小就晓得日子不易应当不会如此猖狂,但受到书院其余家境优越者的影响,想来还是会有所改变。
别了乡亲,两人赶着马车回家去,道上张放远又言:“你不知穷人乍富,花起钱来甚是迅猛。若非你操持家里捏着钱,先前卖香露的那笔钱我也是会肆意花销,哪里会想着去做生意赚取更多的钱。”
“我可没你说&记30340;那么好。”
张放远抬手贴了下许禾的手背:“我是说真的。”
“你就是想拐着弯儿说我把钱都给你搜刮了去。”
“怎会,那可是我主动上缴的,比缴纳赋税要积极主动的多。”
两人正在马车上嬉闹着,还没到院子,老远就瞧见了立在院子门口挽个篮子,一边还揉着自己手指的人,两条柳叶般的弯弯眉毛蹙起,似乎有什么为难事。
许禾眉头一蹙:“二姐怎么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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