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玉恍惚地望去,只见四周兵卒个个振奋激昂,然而冰冷的铁甲却让她觉得熠熠生寒。
“……死了这么多弟兄,却只杀了沈贼一人……沈贼若还活着,我非要摁着他的头,跪在这祭台上给我们死了的几万将士谢罪不可!”
“沈氏贪赃枉法,应该留到此时杀了祭旗!”
“小心被人听到……咦,寻北兄弟,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沈南玉眼神茫然,端坐于热闹喧天的宴席之上,却觉一颗心如惊鸟坠空,他们在高呼杀大奸大恶之徒,而她就是他们口中“大奸大恶”之徒的女儿……她不过是亡命途中苟且偷生的罪奴,此时此刻,沈氏子女配谈何自豪荣誉?
祭台上,镇西王俯视着台下的众位将士,高举酒杯,校场上数万兵将立时肃然默立,鸦雀无声的聆听。
镇西王的声音威严沉厚:“今日世子与二公子代大誉数万将士出迎月支使臣,诸事顺遂,实乃天恩浩荡,二位公子迎回祭礼,并大败蛮狄人,此乃大功一件,今日我等共饮此怀,愿来日我镇西铁骑,阵上杀敌,抚定边陲!”
数万兵将齐齐高喊:“谨遵王爷号令!”声声直撞人心。
正中间的桌上,候伯参高举酒杯,说道:“各位将士们,今日二位公子凯旋而归,大破蛮狄,振奋军心,来,我们敬王爷一杯!”
众人又齐齐举杯,高喊:“誓死效忠王爷!”
酒过三巡,镇西王问道:“你二人今日立了大功,可要什么赏赐?”
祭台上的晏裴野视线遥遥望来,脸上少年英气勃发,突口而出:“之前说好了的,我赢了,便将那个小奴隶给我。”
万人营中,沈南玉只觉无所遁形。
镇西王哈哈大笑:“好吧,便依你,另外还许你一个差事……”
晏裴野眼神灼灼地望去,偏镇西王还卖了个关子:“你不是也不愿坐在学堂念书吗,要不要来军营里给我当个副手?”
晏裴野顿时喜出望外,瞬间欢呼着扑到镇西王身上:“爹,您终于同意啦!”
台下哄笑成一遍,看着晏二公子这么大了还会缠着他爹跟个孩童似的玩闹,镇西王脸上也不觉微煦:“臭小子,没大没小,也不嫌害臊!”
“走走走,爹,我要跟你多喝几杯!”
沈南玉遥遥望去,只见落在后面的世子青衫鸦鬓,秀欣风骨,是那么的单薄又寡欢,她不觉垂眸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祭台上突然传来一阵惊呼,众将士纷纷立起,查看究竟。
……
世子病倒了。
世子骑马奔波,其实回城时已觉不适,又强撑着上了祭台,受了些寒风,下祭台的时候,居然一下晕过去了。
世子院内,众奴仆出出进进,一番紧张忙乱的景象。
世子屋内的小炉子上,众奴仆出出进进,陆夫人手持蒲扇,亲自候着煨在火炉上的一盅药。
“姑娘,您怎么能干这些粗活,还是我来吧。”
宋嬷嬷进来,见到这一幕,连忙上前说道。
“无妨,我只是有些不放心……”
陆夫人眼尾略红,显然是刚刚落过泪。
宋嬷嬷连忙劝慰道:“姑娘,不用担心,世子会好起来的,郎中不是说了吗,只是风邪入体,忧虑积心,所以才一下子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