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照顾世子心力交瘁,心里正窝着一腔邪火,此时此刻,她真恨不得叫这个奴隶立时去死:
“叫他滚!他还敢来,要不是这个意志不坚的贱仆,世子会这样吗?”
“母亲……”
晏元德哀哀地唤了一声。
“世子!”
陆夫人没有如往常一样唤他元德,一声“世子”是提醒他谨记自己身份,不可与下人过份攀扯,以免辱没了身份。
那个寻北是长得漂亮,连宋嬷嬷这双阅尽风霜的老眼都说这小子长着一张狐媚子脸,得亏是个男的,若是个女的,世子只怕魂早就被勾走了。
太过漂亮的人在高门贵阀中带来的往往是灾祸,不分男女。
府中下人的窃窃私语府内两位公子私德的事,她并非两耳皆聋,只是她巴不得晏二的私德污名传播得更远一点,但对于世子,这种事当然是一点也不能沾上。
宋嬷嬷劝道:“姑娘,要不还是让寻北进来看看世子吧,他说能让世子退烧……”
所谓心病还需心药解,也不知这寻北给世子究竟灌了什么迷魂汤。
陆夫人止住眼泪,扶了扶危乱的鬓发,一脸威严地吩咐:“把他带进来。”
沈南玉被领进世子屋内。
一进来就被浓烈的药味熏得差点打了个喷嚏。
幸亏生生忍住,因为陆夫人此时的眼神当真像钢针一般,若她此时敢有任何一点不敬的表情和动作,她相信陆夫人会当场将她剜肉剔骨泄愤。
沈南玉向她行礼,陆夫人冷哼一声,漠然的别开脸,不受她这一礼。
屋子里的下人们都看着这一幕,心里暗笑这寻北小子这回被陆夫人臊着了。
陆夫人盯着她:“你来做什么?”
当日花园中,她见这个小奴隶机灵的替世子解了围,让那个目中无人的解氏颜面扫地,她也曾是满心喜悦,侯门之中真心难寻,能在这冰冷的府邸里找到一个人愿意为了世子出头,这让她很是欣慰。
她不能护他一辈子,那些兵卒们只听王爷号令,王爷又明显的偏袒晏二,下人们是墙头草,风来如山倒,而宋嬷嬷虽然也能处处替世子着想,但毕竟后宅妇人,又能有多少高见?
世子身边太缺乏几个能真心实意地帮衬着他,并且能替他打点一些事情的人了。
所以她摒弃了偏见,让宋嬷嬷亲自去料理这奴隶成为世子身边伴读书童的一切,足见当初是多么有诚意的笼络。
沈南玉还没有回答,陆夫人又语带讥诮:“怎么,风头出尽了,想起来看世子了?”
沈南玉说道:“小的见世子沉疴难愈,所以寻了个方子,应该对世子的病有效。”
陆夫人怒道:“什么沉疴?不过是偶感风寒而已,你们是不是一个个地都盼着世子早日归天,好巴巴地跑到那晏二那去?”
沈南玉艰难应道:“夫人误解了,小的并没有这等想法……”
“没有?!”
陆夫人倏地俯身靠近沈南玉,俯身低语,字句险恶:“你若真的关心世子,出城迎使便不应让那晏二成功回来,就没有后面这一摊子事!”
沈南玉抬眸,万没想到陆夫人对晏二已经忌惮到如此地步。
陆夫人退开一步,似又恢复了王府夫人的万般威仪:“现在晏二当上了营骑小将,来日若有了军功,你岂不是也要一步登天?你还敢如你当日所说,会一心一意的替世子筹谋?”
沈南玉讶异,瞬间明白,到了明日,只怕这话便会由见风使舵的下人们传到晏裴野的耳中——一个卒子想要与晏二公子之间搭建信任桥梁,陆夫人自然不会乐见其成。
陆夫人稍事停顿,又冷冷笑道:”噢,我倒想起来了,当日花园中世子被人欺辱,你没有如他人一样缩在墙角张望,是不是那时就是存了让世子注意你的心思?“
床上晏元德猛地咳嗽起来:”母亲,不要再说了!我相信他不是这样的人。“
陆夫人:“元德,你不知这府里人心险恶,母亲事事为你,只希望你能一世无虞。”
晏元德头发散乱,强撑起半身:“母亲,那求您,让我自己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