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嬷嬷绕着二人转了一圈,如相马一般说道:“张开嘴,我先看看牙口。”
沈南玉依言张开嘴,任宋嬷嬷一副对待阿物儿似地摆弄自己,费伯却很敷衍的样子。
沈南玉见宋嬷嬷脸色不善,连忙说道:“嬷嬷,我这爷爷近来偶感风寒,耳目迟钝,不过他会些岐黄之术,回头您吩咐他给您孝敬几味调理中气的方子,年轻女子喝了多子多福,上了年纪的喝了也能延年益寿…这都是祖传的秘方,这方子若是到了达官贵人面前也是拿得出手的……”
费伯看着沈南玉在那现编胡说也不拆穿。
“呵,还有这本事。”听了这话,嬷嬷的脸色放缓了些。
“若是寻常郎中倒也罢了,我是从小看着我家王妃长大的,也不是那没见过世面的家伙,若真有这本事,回头便给我看看罢。”
这宋嬷嬷从小贴身伺候王妃,素日里便觉着自己高人一等。
一听费伯是给达官贵人看过的,便有些自得起来。
“不过说归说,你们进了王府可要手脚麻利,少说多做,尤其是得听主人的话,主人家叫你向东不得往西,让你往前不得退后。”
沈南玉低头喏喏道:“是,嬷嬷。”
“行吧,你这小子倒是机灵,先随我去拜见一下主家夫人,以后有什么事也好认得准路。”
听到嬷嬷这明显意有所指的交代,沈南玉不由得与费伯对视一眼。
二人也不再多话,跟着嬷嬷穿过九曲十绕的廊子,从一个角门进了一个花园。
一入花园,便觉视野豁然开朗。
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还没待近前,便听到一道声音传出来。
“爹,这次带我去兵营吧,我也想助您一臂之力……”
是那晏裴野,一番话豪情万丈。
李嬷嬷连忙指挥着二人跪在稍远一点的廊下听训。
一阵浑厚的爽朗笑声传来,想来便是镇西王晏守城了。
沈南玉悄悄抬眸打量。
庭院中廊庑下的石桌边,坐着个一身银铠如霜的男人,军容庄严,气宇轩昂,眼一抬,端的是目光寒戾锋锐。
“还助我?就你?!你想要上阵杀敌还早着呢,那蛮狄人的大刀可是不眨眼的,而且你没见那蛮狄人跟个牛犊一样的,臂力骑射远非中原人可比……”
“我不怕,孩儿每天都饮牛乳,您看我这样,难道长得还不够壮实吗?”
“壮实壮实,但你不知道那些蛮狄人的奸诈狠戾,一个不小心就会要了你的命……”
“好男儿就应当长弓破风雪,马革裹尸还……”
晏裴野眉宇间的英武神色,俨然就是缩小版的晏守城,只是更多了几分少年之间的狂放之气。
“好,豪气冲天,这才是我晏守城的好儿子。”
一双着锦绣纹锻的华丽宫鞋落在沈南玉面前的青砖上。
沈南玉微微抬头。
只见到女子云髻峨嵯,绰约婀娜,着一身烟色织银鸾纹裳,发上戴着镂金海棠的钗子,钗子上缀着琳琅珍珠,十分的雍容华贵。
当听到晏王爷那句“好儿子”时,沈南玉眼见到那女子垂落在身侧的柔荑微不可觉的攥紧起来。
眨眼间,又见那柔荑声色地松开松开。
想来那女子很是在意晏守诚与晏裴野父子之间的父子情深。
沈南玉猜这人的身份一定便是于管家先前交待过的陆夫人陆宛柔了。
陆夫人声音温润如玉般响起:
“王爷,元德读书累了,刚说想见见父王呢。”
一位长相俊雅的公子哥儿被陆夫人轻轻推了一把,掀起的白袍一角从沈南玉眼前划过去。
还不待这元德说什么,晏裴野先出声道:“你们在这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