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褚音就低垂下长睫,掩盖住了眼底的羞窘。
她实在无法直说出令他留宿的言语,如此隐晦的表达,郎君定是懂了吧?
然而,顾衍却完全想偏了。审度的目光一寸寸在她身上掠过,从上到下仿佛要把她扒个干净。
这女人大半夜的不睡觉,砸他窗户,居然是为了要蜡烛?
现在谁还会用蜡烛照明?
想到这儿,顾衍危险地眯了眯眼,一瞬间睡意全无。
明天靠岸后才能将她送到警察局,在这之前,他得盯着她。可别让她把船给烧了。
于是,褚音就见那男人一言不发躺了回去,窗户大敞着,似乎打算就这么睡了。
抬头看了看夜空,月亮已爬上了头顶,约莫着刚过丑时。
褚音暗暗松了口气,郎君不来甚好,今晚便不必侍寝了,可毫无缘由的,心底竟生出了那么点儿落寞。
再睡一会儿吧,明日还不知要面对哪般光景,不知他会将自己带往何方……
这么想着,褚音偷瞄了眼对面,一只手抚上了玻璃窗,就要关上窗户睡觉。
“别关窗。”
黑夜里,一直闭着眼的男人忽然出了声。
褚音一怔,揣摩着他的心思,张了张嘴,还是没开口询问。
她乖乖躺回了床垫上,后背对着窗户的方向,一双琉璃浅眸睁的大大的,手脚也有些不知该放在何处。
身体困倦到了临界点,一颗小心肝却噗通噗通狂跳了起来。楮音小脸一红,忍不住开始脑补。
他定是担心她怕黑,才不让她关窗户的吧?
这位郎君莫不是生性内敛,凡事不愿言明?
背后那道视线大刺刺的落在她后脑勺上,清晰的由不得她忽略。他既如此明显地暗示了,那她…她是不是也应主动些?
可现在若转过身去,她便正对着他的脸了,不说话时,岂不是很尴尬?
挣扎了好一会儿,褚音还是慢吞吞翻了个身,手指下意识捏紧了被角,连呼吸也刻意放缓了。
两扇窗子连通着,男人屋里的光透了过来,横亘在两人之间。
顾衍平躺在床上闭着眼,黑色绸缎睡衣中规中矩的遮住了前胸,但从褚音的角度,还是看的见他平坦结实的胸膛,随着呼吸起起伏伏,充满了男性阳刚的力量。
光线穿过男人鸦黑浓密的睫羽,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好长…比许多女子的睫毛都要长……
褚音脑子乱哄哄的,理不出个头绪,困意渐渐袭来,她实在撑不住了,遂沉沉睡去。
意识陷入混沌前,只觉莫名安心。
浪花一阵阵拍击着礁石,宁静而有规律,顾衍闭着眼假寐,嗅觉变得格外灵敏。
咸湿的空气满是海的味道,润润的涌进了他的鼻腔,隐约还夹杂着一股……桃子味儿?
昏暗中,顾衍睁开了眼,偏头看了眼对面,几秒后,长睫再次覆了下来。
*
第二天,褚音睁开眼后第一件事就是看向窗外,果然,那人已经不见了。
肚子开始咕噜噜的叫,她坐在床边,拢了把已经干透了的长发,头昏沉沉的,踩着拖鞋推开了舱门。
早八点,员工们聚在大厅用餐。
各类粥点摆在架子上,中式西式一应俱全,依旧是自助模式,想吃什么,自己取了端到空位上吃。
角落里,楚流涟端着餐盘一屁股坐在了顾衍对面,晃了晃还没有完全清醒的脑袋,笑着露出了八颗大白牙。
“早啊,哥。”
顾衍点头,瞥了眼他泛着青的眼睑,一看就知道这小子昨晚疯闹的不轻。
他面前的白瓷碟里盛着一份牛排,一个煎蛋,配几朵绿油油的西兰花,右手边放着一杯不加奶的黑咖啡。
懒得看对方憨憨的呆样儿,顾衍低垂下眸子,动作优雅地切着牛排,餐刀击在碟盘上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