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没有想过,取王瑞的性命。确切地说,她从未想过取任何人的性命。
从她公布兄长的婚讯,到她设计唐祖佑围攻山寨,再到这一刻,她借故对王家发难,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面对诏安军大军压境,她必须促使桃花寨上下团结一心。
攘外必须安内。否则,面对葛云朝赵沛这样的对手,桃花寨毫无胜算。
沈安安不敢看王瑞的尸体,冷着脸吩咐沈忠:“取一桶冷水过来,让王当家冷静冷静,再和我说话。”
不多会儿,下人取来满满一桶井水。沈忠拿起水瓢,舀一瓢冷水,兜头兜脸泼在王大全脸上。
王大全瞪着沈安安,眼神仿佛想要吃人一般。
沈忠再舀一瓢冷水,再次泼在王大全脸上。
桃花寨地处山坳的平地处,院子内虽然没有山上那么寒冷,但如今还不到农历三月,此刻又是丑时,正是一天之中最寒凉的时候。王大全年纪大了,两瓢冷水浇淋在他身上,他冻得牙齿打颤。
正当沈忠想要泼下第三瓢井水的时候,陆勉之一把夺过水瓢,生气地说:“二当家,王瑞有再多的不是,人都已经死了,够了。王当家只有这一个侄子,又是你我的叔伯,于山寨也是有功劳的,难道你想再闹出一条人命?”
沈安安冷笑:“陆当家这是何意?难道王瑞倒卖山寨的兵器,泄露山寨的布防,不是王当家的错,反而是我的错?”
“沈安安,得饶人处且饶人!”
沈安安反问陆勉之:“你想让我饶过谁?出卖山庄的叛徒吗?”
包括柳彦行在内,所有人都不说话。五年来,他们见惯了沈安安与陆勉之争吵的画面。
柳彦行不知何时已经把柳烟青拉至自己身后,兄妹二人站在最边上的角落,时不时低声说上一两句话。
除了陆勉之,其他几位当家全都默然站在台阶旁,只恨自己不会隐身术。剩下的人不是桃夭居的下人,就是沈忠的手下。他们远远站在四周,眼观鼻鼻观心,等候吩咐。
王大全从最初的悲愤情绪中缓过劲,目光依次掠过几位当家的,心中一片苍凉。瞧瞧这些人,大家坐在一起喝酒的时候,他们都是怎么说的?怎么,瑞儿死了,就欺负他们王家没人了吗?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唯一为他说话的人,竟然是被他们称作“二傻子”的陆勉之。
王大全挣扎着坐起身,眼睛盯着沈安安。是沈家的人害死了他的瑞儿,不过,柳烟青说得没错,真正的凶手是下毒那人。他要为瑞儿报仇!他深呼吸平复情绪。
沈安安居高临下斜睨王大全,眼神仿佛在说,不闹了吗?
王大全垂眸。
沈安安冲着沈忠点点头。沈忠走上前,拔出王大全口中的帕子。与此同时,哑男进屋扯了一块布,盖住王瑞的尸体。
王大全看一眼王瑞扭曲的五官,心如刀绞,悲伤、懊恼、愤怒,所有的情绪再次郁结在他心口。
炙人的静默中,他沉着脸说:“二当家要大伙儿议一议,山寨应该如何应对诏安军。那老头子就说一说,大伙儿都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