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瑛笑嘻嘻地给李砚如讲她当年出入赌坊的趣闻。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去赌坊传出去始终不好听,宁瑛便乔装打扮一番,隔三差五去试试手气。
她对赌博没天赋,不管输赢,玩几圈就回家。
后来有次在赌坊碰见了宁绩,宁绩把她抓了个正着,两姐弟闹到宁仲常跟前。宁绩是男子还好说,宁瑛一个姑娘去赌钱,被宁仲常好一顿教训,整整在祠堂跪了三天,最后路都走不得,还是宁霓一直扶着她。
面对李砚如,宁瑛很有倾述欲。
她无论说什么,他清俊的眉眼始终温和又认真地望着,专注倾听,听到有趣的地方,跟着一起笑。
宁瑛打开话匣子,讲了许多许多,后来她实在太疲惫,迷迷糊糊睡着了。
翌日天光大亮,宁瑛脸上爬了个小虫子,把她痒醒了。她屈指将虫子弹开,看向对面一夜未合眼的李砚如,霎时羞愧,“糟了,我说我来守夜的,怎么睡过去了!”
李砚如嗓音有些嘶哑,轻声道:“能睡是好事,我是睡不着,不是有意守夜。”
宁瑛对他的话术也摸透了,撇着嘴说:“你不用给我台阶下,是我不对,是我大意。”她抬头看了看晴好的天气,挪出身边的位置,“你来我这里靠着睡一会儿。”
李砚如愣住。
这是要……依偎着她?
“不可。”
李砚如垂下眼帘,掩饰眸中的窘意。
“有什么不可的,你我可是过命的交情。”宁瑛要不是受伤了,非得把他摁在地上。她正要继续游说,双眼视线落到河对面,突然一亮。
宁瑛指着前方,大声喊:“快看!那是不是徐澈亭?”
李砚如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袭碧色衣衫的徐澈亭带着一队人马在沿河寻找。
李砚如惊喜万分。
他一瘸一拐地奔到河边,将双手拢在嘴边大喊:“澈亭!澈亭!我们在这儿!”
宁瑛跟着喊。
徐澈亭还以为出现了幻听,待身边的禄尧一指,他才发现了浅滩上站着的李砚如。见人无虞,他又惊又喜,忙回喊道:“就在那里别动!我马上过来!”
李砚如和宁瑛高兴地对视一眼。
他们被困在十多丈高的垂直山崖下,两人都受了伤,靠自己根本无法自救。好在徐澈亭发现及时,不过片刻,两根手臂粗的麻绳从悬崖上甩了下来,一头固定在两棵大树上,被十来个士兵拉着。
徐澈亭脱下外衫,抱着麻绳从山崖上一点点滑下来。
宁瑛下意识想提醒他小心一些,徐澈亭却没听见。安然无恙落到崖底,他拨了拨散乱的几缕发丝,没看宁瑛,径直奔向了李砚如,捶了下李砚如胸口,“你这家伙,让我担心死了!倘若你有任何意外,我都无法向李伯父交代!”
这些日子李县令仿佛苍老了好几岁。
每天都要在徐澈亭面前哭哭啼啼地诉苦,说他老来得子,孩子天生病弱,养到现在不容易,被当成了徐澈亭才会引来杀身之祸,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徐澈亭一边心痛一边苦恼自责。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他总算找到了李砚如。
徐澈亭问:“伤得重不重?”
李砚如摇头,瘸着腿来到宁瑛身边,“王姑娘伤的比我重,不是她,我早就是一具尸体了。”他默然少顷,接着说,“澈亭,王姑娘和你一样,都是我的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