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赐婚圣旨,应该在往朝歌的路上了。在下猜测,你们会有一段真真假假的姻缘。”
绥之疑惑道:“不是要备战么,怎么又联姻?莫非清泽是想拿这虚与委蛇的手段来拖延时间?”
她语毕才觉关注点不对,又开玩笑道:“先生的消息可真灵通,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秦湍看着她一副事不关己、只论利弊的神情,有点好笑:“殿下对自己的婚姻大事毫不关心吗?”
绥之勉强笑笑:“倒也不是。”
她是个一辈子无法凤冠缠发、霞帔加身的,婚事只能派上这等用场,还不知婚后要如何搪塞。
秦湍似要教导,又终是温言问她:“千笑郡主是殿下合意的女子吗?如若不是,殿下会拒婚吗?”
绥之一想到那个盛气凌人、心狠手辣的堂姐,简直一阵头皮发麻,却没有半分犹豫道:“不会。”
看似自由尊贵,言语上半分委屈也受不了的小殿下,其实从未洒脱过。
秦湍眉宇间隐约一丝可惜:“殿下不易。”
他又叹道:“殿下还未满十五吧。”
绥之总不爱听人暗示自己年岁小,蹙眉道:“明年开春就满了。”
秦湍点头:“正月廿二,想必宫中会大办一场。”
绥之未曾低估他对宫中人的了解,并不讶异他知道自己的生辰:“也没什么不同的。”
“殿下忘了吗?与您同日而生的熠如郡主正逢笄礼,王上很是上心。”
绥之听到笄礼一词,不由泛起些难明的情绪来。她虽是自幼不喜沐风殿中人,但偶尔看着熠如,难免会想,自己出生在正月廿二的拂晓,熠如出生在正月廿二的清晨,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人生却大相径庭。
熠如是父王的掌中娇,王后司徒和盈是父王的心上人。当年因着产期相近的缘故,宁王不仅没陪慕苒苒生产,更是待绥之出生三日后才来看一眼。绥之年幼时得知她一心讨好的父王不曾满怀期待地等候她的降生,还抱着冉夫人哭过一场。
于是,每年生辰宴望向宁王座侧被他捧为珠玉的熠如,绥之内心或许带有一丝叫她自己都狠狠嘲讽的羡慕。
她对上秦湍温和浅淡的眸,忽然又不受控制地想,他到底是知道她的生辰,还是知道熠如的生辰?
这有区别吗!绥之在心里摇了摇头,赶紧正色扯回思绪:“是啊,本殿也会去观礼,应是舅母担正宾。”
她又神色自如地礼尚往来道:“先生的生辰又是何时?”
“中秋。”
“那下回除了中秋礼,还需备上生辰礼,”绥之浅浅望着他,眉目清朗,“先生喜欢什么?”
秦湍想都没想:“喜欢便宜东西,殿下不要再送我稀罕物件了。”
绥之脱口而出:“先生说的不对,世上有既便宜又稀罕的东西。”
她抱起几案边秦湍赠她的那一枝艾,美目扬波:“比如这个。”
秦湍的笑意从来像飞絮落水,极隐约而清浅:“哦,那类似的小东西,在下还有很多。”
绥之微微偏头看他,静待下文。
秦湍从书架上取下五彩的长命缕,还拴着一枚小巧精雕的白铜香熏球:“方才忘记赠与小殿下。”
他见绥之没有马上去接,干脆亲手系在她手腕上。那温玉般的指尖蜻蜓点水般触碰到她霜雪般的皓腕,春水的涟漪只小小一圈,绥之却好像感到自己轻轻一颤。
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他又微弓着腰,束起的墨发顺滑如缎,连耳廓的弧度都如珠玉般润泽。绥之只觉被道不明的情绪侵染,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又想后仰一寸,却僵在那儿,听到他柔声诚恳:“祝殿下平安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