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之眯起眼腹诽,书房收了十几幅了,谁敢动她堂堂世子殿下的锁?
慕君阳万分无语地掉开了头。
慕朗越见这二人没一个回嘴,尤其绥之,脑袋故意垂得跟鹌鹑似的,不禁气消了些。
“别管这个了,去苒华居,有事同你说,”他眉头拧成川字,见绥之抿唇沉默,不动不挪,一副生闷气的样子,又只得好言哄道,“方才在气头上,不要跟舅舅计较。”
“这孽障画的东西,就锁在将军府算了。”
绥之抬起头:“嗯。”
见她往深院走,慕君阳屁颠屁颠跟上,却被慕朗越狠狠推开:“你给我滚回去,不准再找她!”
慕君阳攥着拳,没再跟她走,分明越想越气,却忽地笑了。
窗棂寂静,竹影屏深,一对蝉翼纹汝瓷茶器搁在彩绘桌案前,听罢慕朗越的打算,绥之已是无心品茗。
“不能去青陵烧兵器库,”她清明眸中泛着不解,“秦湍立刻便知道是我透露兵器库地图招来的祸患,到时候叫父王如何看我?他给我线索,要试探于我,我不接招便是最安全的。这事我们都知晓半年了,为何您现下又不能忍了?”
慕朗越平静地盯着她:“为何要忍?你需知道,有些事是不可退让的。”
“你父王只是借秦门之资置备武库吗?秦湍分明在替他练兵。偌大的青陵后山,藏着十余个武库,掩着精兵密布的校场,那是只听命于你父王的一支军队!”
“这支军队替你父王打完清泽,转头就会把我镇远军吞掉。绥之,我话且放在这儿,日后必然应验的。”
绥之长睫掩着,默不吭声。
“你父王踩着本将底线行事已非一两日了,”慕朗越不信她忘了,“上月,纵容司徒冶夺走我镇远军在沧城的十个军备库。前日,克扣镇远军军饷,却向衡雍换得数千战马予了司徒魏。”
“这类琐事数不胜数,还不要论之前,放任萧成师将你下狱,还替他遮掩真相,丝毫不罚!”
绥之叹了口气:“可他是我父王,我住在他的宫里。”
没有宁国王上,哪里有宁国世子呢,她心道。
慕朗越被她气到了:“你竟还拘泥于他如何看你?该反击的时候不反击,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到时我们退无可退,便只能束手投降了。何况,本将不过是要提醒你父王,行事莫要偏心过分!”
“绥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若把忠义名声看得太重,还如何成得了大事?”
绥之还从未做过亏心于父王的事,似乎只有这般忠心,她才配得上世子之名。
她垂眸犹豫,摩挲着杯沿,门外却忽地传来敲门声。
“说了这苒华居谁也不能来!”慕朗越腾地站起,推门一看,又是他那孽障儿子。
“不要罚园子外的下人,我自己闯进来的。”
慕君阳看也不看他,只轻轻将盛着江南酥点的冰裂纹莲瓣盘搁在几上,对绥之道:“怕你一会儿直接回宫了,浪费了这些千果巷的好糕点。”
他故作亲昵地拍了拍绥之的手,十指流玉。
慕朗越肺都要气炸了,什么糕点值得慕大公子亲自跑一趟,还非要当着他的面碰绥之?前脚刚吼了他不许骚扰表妹,后脚马上闯进园子来,分明就是在挑衅他为父的尊严!
“放下!真是孽子,我与绥之在谈事,还不快滚!”
很好,并未将他断手断脚,慕君阳觉得自己赢了一局。
“苒华居有什么来不得的?从前这屋子里堆满了垂髫女童的裙钗,”他自如地绕过花鸟座屏,“喏,这个博古架后有三箱金臂钏、两箱玉耳珰,你问绥之,是不是她幼时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