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躺在竹椅上闭目休息。

沈家老宅的规模不比云家小。

几十年前，沈从和云老爷子几乎是同时成名，奈何云家名声更大，祖荫更盛，所以云老爷子一直压他一头。

后来云老爷子因为身体原因五十退休，沈从也从二把手提升为一把手。

成为海州玄门协会的会长。

不过前几年他也退休了，开始安享晚年。

竹椅随风摇动，不知不觉他沉浸到睡梦中。

忽然，一团白光在眼前炸开。

沈从睁开眼，一副喧喧嚷嚷的画面在他眼前展开。

他赫然回到了几十年前，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和腿，竟然都是年轻时的样子，就连衣着打扮都是当时的风格。

沈从不明就里，摇头轻笑，顺着青石板台阶往山上走。

那时候三清观香火还很旺盛，弟子上上下下好几百人。

而他是人人敬畏的大师兄。

沈家本就是玄门世家，把他送到三清观，目的是开拓眼界，博览众家之长。

他也没有辜负家族的希望，从上山伊始就展现出过人的天赋。

“大师兄。”

“大师兄。”

……

一路上不断有人朝他点头打招呼。

他面带微笑，一一回应，还像年轻时那样温文尔雅。

“从儿……”

老者声音沉沉，从身后传来。

沈从转过身，面露欣喜。

“师父……”

脸上的欢欣只有片刻，很快笑意就凝固在唇角。

师父垂垂老矣，身旁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眉目清秀，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从儿，他叫唐青，父母早亡，山下村民把他送上山，想让他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顺便学点东西。以后就是你的小师弟，你要多照顾他，做好表率……”

师父的话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然而沈从的眉眼却逐渐冷淡，眼底汇聚出一股浓重的恨意。

“师父，能不能不收他？”

“嗯？”师父诧异，“为什么？”

“因为……”沈从的目光重重地落在唐青身上，只有十岁的小男孩，单纯好奇，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

“因为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三清观以后的没落。”

……

……

沈从曾经无数次地回想过那一天。

如果在唐青第一次上山的时候拒绝他，也许后面很多事就不会发生。

所以沈从总是忍不住地想，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就好，哪怕只有一次，重回到那天。

他一定说服师父把唐青拒之门外。

“大师兄，你不要我？你不喜欢我了吗？”

唐青挣脱开师父的手，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没走出一步，这个小男孩就长大一点，身体慢慢变高变壮，等他走到沈从面前，赫然变成了二十岁青年的样子。

竟然已经比沈从高出一个头，逼近他，凝视他，浓郁的阴影从上方笼罩下来。

沈从心底的阴影像阴暗之地的苔藓疯狂滋生，慢慢占据灵魂的每个角落。

“大师兄，说好了会永远照顾我，说好了带我下山做名扬世界的大玄师，怎么能食言呢？”

人高马大的唐青继续逼近，猩红双瞳死死地盯着他，像是要盯进他的灵魂深处。

“大师兄，说实话吧，那本禁书是你放在我床头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