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未央宫。

“云香姐姐！”

苏玖猛地睁开眼，眼泪从眼角滑落，怔怔地望着头顶的帷幔，出神。

一只粗粝的大掌轻轻抹去小人的泪珠。

小人回神，滚烫的小肉手抱住大掌，轻轻颤抖，“爹、爹爹，云香姐姐她……”

苏奕君心疼地将小人连同被子捞起，抱进怀中，沉声道：

“朕命人厚葬了她，至于她的家人，云香的姊妹都得到了补偿，至于她那作恶的父母，朕命人给了他们一个小小的教训。”

若是放在平时，他根本不会理会一个小小宫女的死活，可苏玖在意，他也就跟着上了心。

苏玖紧紧抓住苏奕君胸前的衣襟，指尖因为用力泛着白，“爹爹，云香姐姐会在玖儿饿的时候给玖儿糕点吃，她自己都舍不得吃的糕点却留给玖儿吃。

还把自己的私房钱都留给玖儿，崔嬷嬷欺负玖儿的时候，云香姐姐会给玖儿涂药，云香姐姐对玖儿真的好好！”

苏玖边说边哭，嗓音哽咽，身体也跟着轻轻颤抖起来，最后抑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苏奕君听着小人断断续续的话，狭长的眸中闪过一丝寒芒，那崔嬷嬷就这样死了，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小人高热才退，身子依旧滚烫，大颗大颗的眼泪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烫地苏奕君的心都跟着颤了颤。

闭上眼，不由地将小人抱地更紧了，声音低沉。

“是爹爹不好，让玖儿受委屈了。”

苏玖哭了许久，闻言，从苏奕君的怀中抬起头来，摇了摇头。

“不！是玖儿不好！”

小人用手胡乱地擦掉眼泪，杏眸被泪水洗刷过后，格外明亮，仰着头，目光坚定地望着苏奕君，“爹爹没有不好，是玖儿不好，玖儿太弱了，所以不能保护云香姐姐。

从今天开始，玖儿会变得强大起来，会保护爹爹哥哥姐姐还有玖儿的朋友们。”

苏奕君身体微微一颤，垂眸，望着小人明亮到不行的眸子，动了动唇，一时之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个小家伙……想保护自己？

咚！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上，瞬间酸软到不像话。

他第一次在一个只有三岁半的娃娃口中，听到了保护，这么一个小小的，他甚至一个手掌就能弄死的小人，竟然妄图想保护他？

苏奕君在心中嗤笑，却猛地别开眼去，不敢再看苏玖的眼睛。

苏玖眨了眨眼，看着自家爹爹的模样，知道他又在别扭了，扯了扯他的衣襟，撒娇道：“爹爹，玖儿又困了。”

苏奕君重新望向她，“先喝药。”

说着，命人端来一直热着的药，温度刚刚好。

苏奕君捏着勺子，一勺一勺地喂着苏玖。

苏玖乖巧地喝着，她知道，只有自己身体健康，才能变得强大。

内殿里，一下子突然变得安静下来。

只能偶尔听见匙子与瓷碗碰撞发出的清脆声。

苏玖余光偷偷望着苏奕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