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在山林间来回游荡,吹得林间草木簌簌作响,远处隐约有闷雷声滚动,闪电撕开乌云密布的夜幕,很快砸下了道道惊雷,大雨瞬间倾盆而下。
林时兮从梦中惊醒。
恰好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夜空,房间里亮了一瞬,很快又被黑暗覆盖住,刚醒来,意识还有些混沌,她有种不知身处何处的茫然感。
林时兮闭着眼睛缓了会儿,意识一点点恢复过来。
她摸过枕头下的手机,摁亮屏幕,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钟了。
放下手机,又一道惊雷砸下,林时兮咬了咬舌尖,轻轻呼了一口气,胸腔里的那颗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着,仿佛还没从梦中挣脱出来。
舌尖上的痛意让她清醒了些。
她睁大眼睛,怔怔地看向黑暗中的天花板。
她已经很多年没梦见林渺了。
她跟林渺相处的时间,其实很少,婴儿时期没什么记忆,等她大一点,林渺和江宗淮离婚了,林渺没能带走她,等她被送回林渺身边的时候,没两年,林渺就病逝了。
林时兮对她妈妈只有两个最深的印象,一是她被林渺护在怀里,默默忍受着江宗淮的暴力;二是林渺弥留之际,反复跟她说着对不起,把她生成了一个女孩儿。
前段时间,江大学生会里组织过的一个活动,给年轻时的父母写一封信。
那时,她望着信纸出神了很久。
最终只写了一句话:妈妈,生女儿不是你的错,是个女孩儿也不是我的错,你没有对不起我,更没有对不起你的丈夫。
给父亲的那封信,她到底还是没能落下“爸爸”这两个字,只用了疏远的称呼:江先生,请您先别急着说爱,希望您能考虑清楚,如果你的妻子只生了一个女儿,你还会爱她吗?
她从来不否认林渺和江宗淮之间的感情。
爱是真的,它也确实有过,只是后来消失了,变成了爱过。
所谓的爱,最终还是比不过可笑的传宗接代。
又一道闷雷在耳边炸响,林时兮倏然回过神来,偏头看了眼窗外,山野的夜不同于城市,没什么灯光,四周很暗,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沉闷滚动的雷声和倾盆而下的雨声。
房间里很静。
沈妄就睡在离她两三米远的地方。
这是个家庭套房,外面是客厅,里面是卧室,两张床,临窗一张,靠门一张,中间是低矮的床头柜。
这一刻,林时兮忽然很想靠近他。
她按开床头灯,下了床,光着脚走到沈妄的床边,伸手轻轻扯了下他的被子:“沈妄。”
沈妄本就睡眠浅,窗外的雷声又是一阵阵的,吵得他也睡不着,但奈何昨天看书看得太头疼了,困得他也不想睁眼。
听到林时兮声音的那一瞬间,沈妄清醒了些,睁开眼睛发现床头灯已经被按开了,只是亮度被调得很低,小姑娘弯腰站在床边,手里扯着他的一点被角。
沈妄有些困倦地眯了眯眼,以为她是被雷声吵得睡不着:“吵到了?”
他说话时嗓音低哑模糊,带着很明显的未散去的睡意。
林时兮不说话,只是伸手掀开他的被子,垂着脑袋挤了进来,然后伸手抱住了他。
怀里多了一抹柔软,沈妄的眼神瞬间清明起来,下意识地揽住了小姑娘的腰,低下头垂眸看她。
小姑娘将脑袋埋进他的颈间,看不见脸,乌黑细软的长发随意散着,她身上就一件薄薄的睡衣,是个小吊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