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头,说:“是我自小一起玩耍的邻居,为人厚道。我爹年前回老家探视时,他家来提了亲,两家人一拍即合。”
“没有半分不情愿?”他又问,“若有,我可为你作主。”
她赶紧摇头:“绝对没有!嫁他为妻,必不委屈我。”
“好。回头我让苗管家备一份薄礼,主仆一场,算是司家赠你的嫁妆。”他面上微有笑意。
她受宠若惊道:“这……这怎么是好!二少爷不用的!”
“你知我在家中说一不二的。”他看着她,不怒自威。
她捏着手指,忙起身道谢。
“既是你约我来,何必紧张至此。”他笑笑,起身看看四周,“一起走走吧,秋色虽不及春景,但清梦河的风光还是可以赏一赏的。”
她愣住。
“不愿随我去?”他回头。
“去去!我去!”她拼命点头,赶紧跟上去。
来司府十年,竟无一日仔仔细细地将这片名为清梦河的地方观赏过,竹林有多宽,石桥有多长,桥下的河水有多清,她都不清楚。
他领着她沿着竹林里蜿蜒的小径慢慢前行,一路上十分随意地问一些家常话,比如她老家何处,在司府这些年呆得可还习惯,喂马时有无遇到趣事等等。
他说的话越多,她的心就越安稳,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也逐渐淡去。
她也越发自然起来,好像自己从来不是个哑巴,说话比刚才顺畅多了。
她跟他讲每匹马的性格,偷笑着说谁谁最爱偷吃同伴的草料,谁谁长得最肥脾气还不好,说得神采飞扬,仿佛要把十年来没有说过的话一股脑儿都说给他听。
他时不时插嘴表示惊讶或者好笑,一点都不敷衍她。
中午,她提醒他该回去吃饭了。他却把她领到河边,用竹竿叉了两条鱼,还捉了几只螃蟹,然后吩咐她回去取火折子来,直接在河边生火烤鱼蟹。
她诧异于他的行为,身为司家二少爷,可不该是这样一个抓鱼摸蟹的糙汉子。
他却若无其事,还问她烤出来的鱼肉香不香。
虽然烫了嘴,她还是欢天喜地地吃完了他给她的所有食物。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他看着河水说道,“也不知是那诗人看过这条河才写下这样的句子,还是这个地方随了这首诗。”
“满船清梦压星河……”她跟着念了一遍,然后就笑了,“二少爷,虽然我不懂诗词歌赋,但这句话写得真漂亮。”
“你喜欢?”他看着她,“那你的嫁妆里,我多替你备一本诗集。”
“好呀!”
午后的太阳终于争了一口气,从云层后露出大半个脸来,照得竹林葱翠异常,河水波光粼粼。
原本无风的天,不知哪里来了一阵大风,吹得竹叶纷纷而落,天水之间,翠叶如雪飞旋,美不胜收。
她激动得几乎跳起来,情不自禁地抓着他的袖子说:“二少爷你看你看,我就知道竹叶落下来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他笑,伸手接住一片竹叶,说:“确实好看。”
她高兴地哼起了歌,哪怕五音不全她也想唱出来。
今天,比梦还还美好。
不远处的竹林里,桃夭收回手掌,松了口气,又看了看身边的竹子,不满道:“你们的叶子也长得太结实了吧,费我那么大力才给吹下来,讨厌!”
然后,她又朝河边那两人看了一眼,撇撇嘴,转身离开了。
清梦河边的美梦,今天只属于丁三四。
始终是到了分别的日子。
丁老头最后向桃夭嘱咐了养马的种种细节,桃夭忙不迭点头并表示感谢。
这次回去,他们不用坐驴车,苗管家说二少爷让他们挑一匹马回去,加上他送的嫁妆,丁老头真是千恩万谢笑得合不拢嘴。
马场的围栏边,丁三四给了桃夭一个拥抱。
今天,以及以后,她又是那个不能说话的丁三四了,但一点都没关系,因为曾经有一天,她把一生中最想说的话,都说给那个人听了。
桃夭拍拍她的背道:“以后好好过日子啊,百年好合,三年抱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