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笑无乐,惧光求死……”桃夭一边牵马一边嘀咕,旋即狡黠一笑。
当长刀门的岳门主见到司狂澜时,多少是有些吃惊的,还有些忐忑,似乎很怕他带来自己不想听到的消息,比如司静渊死了之类的。
落座看茶等等一切岳门主想表达的友好与尊敬都被司狂澜拒绝,他只说一句:“冒昧造访,只为求见岳大小姐一面。”
岳门主面露难色,心里又实在猜不透这司家二少爷的心思,反问一句:“不知大少爷此刻……”
“家兄一切安好。”他打断对方,斩钉截铁道,“请门主速为安排。”口气不容其有半分拖延怠慢。
岳门主统共也没见过司狂澜几次,今天才算头回说上话,素来只知这二少爷脾性古怪深居简出,比大少爷难打交道许多,只言片语之间果然已见厉害。
门主想了想,起身道:“这边请。”说罢,又看了看跟在司狂澜身后的桃夭,“这位姑娘……”
“司府的杂役。”司狂澜淡淡道,“府中马匹珍贵,需她一路照应,又恐她未见世面,于长刀门中闹出笑话,索性带在身边管束着。”
桃夭忙点头,只微笑不说话。
这是来之前她与司狂澜约好的……她要求他带上自己同来洛阳,说有法子寻回司静渊的魂魄。司狂澜说,若她说到做到,他可一次付她百倍工钱。她说她不要工钱,只要他答应她一个条件。司狂澜答允,但也附加了一个条件,就是到了长刀门之后,除非他点头,她不许跟任何人交谈。
岳门主没有喊上任何随从,亲自将他们领到内苑之中一处最僻静的房舍前。
一眼看去,此房舍不但位置朝向难见阳光,所有窗户还以厚木板封死,透不进半点光线。
妖气冲天哪!桃夭看着那一层浮在房舍之上,寻常人看不见的浓雾。
此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蓝衣丫鬟拎着食盒走出来,见了岳门主,忙施礼道:“见过门主。”
“小姐如何?”岳门主看了看她手中的食盒。
“回门主,还是老样子。”丫鬟小心翼翼道,“只能小心灌些汤水,根本不会吞咽。”
岳门主长长叹了口气:“去吧,没有传唤就不必过来了。”
丫鬟偷瞄了司狂澜他们一眼,忙点头:“是,小薇告退。”
岳门主神情复杂地看了看虚掩的房门,想推门又有些犹豫,司狂澜帮了他的忙,说了声“打扰”,便一把推开了房门。
真黑啊,满屋子不见一点光线,天晓得那丫鬟练就了怎样的功夫才能在这样的环境里给别人喂饭。
岳门主从怀中摸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珠子出来,一圈白光在黑暗里照出昏蒙蒙的一小片范围。
“抱歉,小女忌见光线,尤其灯火之光,故而我们来往此处都以明珠照路。”岳门主跨进门去,走了几步便停住,珠光所及之处,隐约可见一张摇椅,有人纹丝不动躺在上头。待他将明珠又挪近一些,方才勉强看清躺着的是一位年约十八九岁的小姐,眉目秀丽而脸色苍白,两颊凹陷,眼睛是睁开的,却无半点神采,对突然进来的他们也视若无睹。
岳门主突然就红了眼睛,强忍着不掉下泪来,说:“两年了,我简直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不是我的女儿。从前的平川像只叽叽喳喳的雀鸟,从早到晚都笑闹不停,根本不知何为悲伤。就算那个人的死让她伤心,但也绝不可能将她变成今日这般模样!”
“家兄至洛阳一月有余,可一直都留在府上?”司狂澜几乎不会为外人的情绪所感染,永远是个冷静的旁观者。
岳门主点头:“说来也怪我,若我不去找大少爷……”
“此话无需多说,我只想知道家兄在府上的日常。”司狂澜打断他,“尤其是他昏迷之前。”
岳门主犹豫片刻,道:“大少爷来到长刀门后,只去看了平川一次,之后便是吃喝玩耍。要么在府中与人斗蟋蟀,要么出门闲逛,买一大堆无用的玩意儿还要我替他付账……”
司狂澜咳嗽了两声,面不改色道:“继续。”
“大少爷玩耍了好些天,我见他似乎无意为平川的事操心,便去问他作何打算。他却让我放宽心,说最晚后天,他要的东西便到了,有他在保管我家平川恢复如常。两天之后,大少爷去了平川房中,吩咐我们谁都不要进屋,只留小薇在旁伺候。可我们等到天明也未见大少爷出来,进屋一看,大少爷与小薇都昏死在一旁,平川还是老样子,哭哭啼啼,连话都不愿讲了。翌日,小薇醒转,大少爷却一直昏迷。问小薇当时发生了什么,小薇说只看见大少爷……”岳门主顿了顿,似有话难以启齿,“看见他……口对口亲了我家平川,然后只觉眼前有白光闪过,便毫无知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