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又过去了五年,依然是在满山风雪里,小武紧张地注视着哥哥铸剑进入最后几道工序。那块长条的铁块如今已成剑型,剑刃的边沿看似圆钝,实则锋锐无比。火炉周围画满了符咒,炉火升腾,燃烧已至顶点。
“哥哥,你确定要这么做?现在这柄剑已经够厉害了。你前次下山,不是打败了很多高手吗?注灵入器是很危险的事。”小武看着燃烧得有些妖异的炉火,忐忑地说道。
“我打败的并非真正高手。我这次外出遇到一个拿着火云刀的家伙,那家伙就强过现在的我很多。器若无灵,不成神兵!这柄剑若不融入器灵,终究难以报我陈家大仇。”陈慕雨画完最后一道符咒,吩咐道,“小弟,拿葫芦来。”
小武从里屋小心翼翼地捧出个巴掌大的小葫芦。
父亲说过,在兵器胚胎完成七分时注入器灵,将使得器灵和兵器得到完美融合。然而,这也是最危险的时候,若心神不够强大,可能会被器灵反噬。陈慕雨想到这里,亦有些紧张,但他看了眼手掌,又望向远山的积雪。必须复仇才能找回过去,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我说开始,你就取下葫芦上的塞子,将葫芦嘴对着炉火。手要稳,别害怕!”陈慕雨吩咐道。
小武深吸一口气,严阵以待。屋外的风雪声全都消失,只剩下两个孩子的心跳和那闪烁的火光。
“一、二,开!”
小武将葫芦塞子拔掉,一道红光从葫芦里冒出,四面八方的气流瞬间向火炉聚拢。“当啷!”陈慕雨挥舞着铁锤重重砸下,轰隆一声,强大的气流将屋顶冲破,满山的风雪全都涌进了小屋。一条黑色的火龙围着炉子转了一圈,星星点点的雪花幻化成点点飞舞的花火!炉火上的短剑瞬间铸成,但随即铁块忽然变成崩溃的样子!
几乎同一时刻,短剑划过陈慕雨的手掌,鲜血滴入剑锋。火炉里噼噼啪啪作响,短剑重新聚拢成型,只是和原先似乎有所不同。突然,空中电闪雷鸣,原本飘雪的山岭居然开始打雷,那雷声延绵不绝地砸落下来。陈慕雨就像被大锤敲打一般,被砸入了剑炉!
哗啦啦!一道雳闪劈开了炉子,小武被闪电惊得闭上眼睛,但当他再度睁开眼时,哥哥和火炉全都消失了,地上只有那柄青色剑柄、漆黑剑锋的短剑。
“哥哥?”他大声惊呼,“哥哥!”一声暴躁而嘶哑的怒吼,突然从剑身里响起……
这是……哥哥的声音?小武不顾额头上的伤口,惊恐地抓起地上的短剑,发出凄厉无助的叫声。屋外的风雪呼啸着将他瘦小的身体包围,短剑立时闪起幽冥般的红光,将所有冰雪驱散。
即便只有我一个人,这仇也还是要报的!陈骁武做事有自己的原则,若是当年元凶还在,他就杀元凶;若是那些人都死了,他就杀他们在当代的继承人。那些继承人多数都拥有一把好兵器,因为据说陈家祠堂供奉的妖灵在大战后碎裂成九份,碎片被来自不同家族的人分别收去,陈庆余手里只剩下不到原来妖力五分之一的一片。
小武包扎好先前和哥舒信交战时留下的伤口,站起来舒展了下身子,然后摇了摇头。有太多的回忆需要承受,有太多的东西无法忘记。哥哥生前用了五年追查各地敌人的踪迹,将所有仇人的情况记在一个本子里。最近半年来,他就是根据那个本子按图索骥一个个寻仇的。
陈骁武只有二十多岁,但已经用了太多的时间去复仇,除了哥哥的样子,他甚至连母亲和父亲的模样都不记得,更别提那些从未见过的、死在陈家祠堂的人。但是,他还是要去复仇,仇恨是一种特殊的压力,仇恨是一种病。若是没有仇恨,不去复仇,那他陈骁武又算什么?他拍了拍短剑的剑柄:“哥哥,若是能重新凑齐这九份碎片重组妖灵,以妖灵替换你的灵魂,或许就能将你从短剑里释放出来了。那时候,你会否觉得我很了不起呢?”
短剑仿佛听到了他的话,黑暗里剑身散发出淡淡的红芒。陈骁武拿出收藏的小盒子,嘴角扬起诡异的微笑:“宝贝啊宝贝,就差最后一份妖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