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歇与夏夙赶到的时候, 被老夫人指派来伺候莫佳燕的丫鬟还在水里扑腾。
莫佳燕站在湖边, 一副饱受惊吓不知所措的模样,只会叫喊呼救。
夏夙急忙朝四处看了看, 终于在湖边一块石头上看到了打捞湖中落叶用的长杆,她跑去拿了长杆,将长杆的另一头往湖中落水的丫鬟那递。
一边递还一边朝湖里胡乱扑腾的丫鬟喊:“抓住杆子!!”
那丫鬟许是被自己扑腾起的水声阻碍, 没能听见, 夏夙便拿杆子打了打那丫鬟的肩, 丫鬟下意识抓过去, 抓到救命的长杆,这才双手用力攀着杆子, 由夏夙把她往回拉。
“太好了。”莫佳燕走到林歇身边,万般庆幸地说了一声。
林歇没理她,抬步朝着夏夙那边过去,准备帮忙把人拉上来。
“你什么都看不见, 就别过去了吧,小心反被拉进水里。”莫佳燕制止林歇, 只是她的手还没碰到林歇,就被林歇给躲开了。
此时她们都在湖边, 莫佳燕被林歇躲开后惊呼了一声,活似脚下打滑要掉水里。
林歇讨厌莫佳燕也只是因为脾气不好, 一点小小的负面情绪被无限放大了而已,不至于见死不救,便一把抓住了莫佳燕的手。
谁知莫佳燕反手就把林歇朝湖的方向拉了一下。
短短瞬息, 莫佳燕盯着林歇眼睛上的纱布,嘴角微微勾起。
她不仅要做老夫人的恩人,还要做林歇的恩人。
她会水,所以她打算把林歇拉下湖里,再主动跳下去把林歇救上来,若林歇说是她把她拉下水的,她只管苦笑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就好了,反正林歇与她有过冲突,老夫人也是知道的,随后她再病一场,任谁都要说她心善,是为救人才落得如此。
而林歇在旁人眼中,则会成为一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待镇远侯归来,若林歇还是坚持自己的说法,少不得要叫镇远侯觉得林歇无理取闹,到时候她只需借着安抚劝合的机会,在镇远侯面前说几句林歇的好话,她与林歇之间便是高下立判,还愁镇远侯记不住自己吗?
她自觉深谋远虑,甚至还想到了计谋得逞以后的布局。
林歇身体不好,此番落水必会落下病根,只要自己能进镇远侯府,费些手段,还愁熬不死她?
若莫佳燕的目标不是林歇,不是镇远侯夏衍,她这一招或许真的能奏效,只可惜,她挑错了对手。
只见莫佳燕脸上隐秘的笑意还未散去,林歇抓着莫佳燕的手就用上了力道。
咔嚓一声。
是莫佳燕的手腕被林歇拗断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剧痛叫莫佳燕面容扭曲,下一瞬,林歇就把莫佳燕给甩到了湖里,自己则借着甩人的反作用力,站稳了微微倾斜的身子。
巨大的落水声叫专心救人的夏夙心里咯噔一下,她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就看到了好好站在岸边的林歇。
而落入水中的,居然是莫佳燕。
莫佳燕先前呼救的声音不小,此刻陆陆续续有人赶来,帮着夏夙把丫鬟给捞了上来。
而莫佳燕是会水的,所以也没费多少功夫,就被人救了上来。
初春天气掉水里的滋味绝对不是闹着玩的。
落水的丫鬟一上来便晕了过去,莫佳燕则好些,虽然浑身湿透抖个不停,脸也被冻得苍白发青,但她还有力气哭,且哭得很惨。
毕竟是断了手,可不得疼哭了吗。
林歇没管她,径直去找了夏夙,被夏夙拉着上下左右好好看了个遍:“你没事吧?”
林歇漫不经心道:“落水的又不是我,我能有什么事。”
夏夙展现了她一如既往的敏锐:“得了吧,那谁还能凭空掉水里不成,肯定是她想做什么,被你给撂进水里去的。”
林歇用食指绕了绕自己肩头的一缕长发:“也不单单是撂水里。”
夏夙:“?”
林歇:“我还把她的手给拗断了。”
夏夙默了片刻,原地蹲下,捂脸。
她说:“我还想她若敢反咬你一口,我就替你辩驳回去,这下可好了,你在她身上留了伤,恐怕想争辩也难了。”
林歇:“这有什么的。”
夏夙抬头看她:“这难道没什么?”
林歇:“反正我也嫌她烦,她刚刚明显就是要把我拉水里,如此用心险恶,我便是杀了她又如何,人死了,还需辩白什么?”
夏夙这才记起,林歇如今还是惹不得的性子,于是赶忙站起身:“算了算了,我还是替你辩一辩,她是老夫人的恩人,你可别冲动。”
林歇也不坚持,只说了一句:“随你。”
莫佳燕落水一事,果然惊动了老夫人。
祁夫人赶来老夫人这里时,莫佳燕已经换过衣服,手也上了固定骨头的板子,正坐在老夫人身旁哭,被老夫人哄着安慰。
林歇夏夙倒是好好坐在一边,一个看着窗外的风景神游,一个捧着盏热茶暖手,都不说话。
祁夫人走到老夫人面前请安,然后才问莫佳燕这是怎么了。
莫佳燕从老夫人怀里抬头,一脸泪水,我见犹怜。
她看看老夫人与祁夫人,又看看那边浑不把她当回事的林歇和夏夙,心底越发妒恨,脸上却是故作坚强地摇了摇头,说:“谢谢夫人关怀,我没事,我、我只是……”
话没说完,又哽咽起来。
老夫人既心疼又头疼。
心疼莫佳燕这副模样,头疼莫佳燕从刚刚开始就是如此,只哭,问她什么都不肯说。
祁夫人有着北地姑娘都有的共性,那就是不耐烦哭哭啼啼。
老夫人尚且能耐着性子安慰,她却是没这个耐心的。
她走到一旁坐下,说道:“莫姑娘想说什么只管说,毕竟你是在我们府里出的事,说清楚了,我们也好给你一个交代。”
莫佳燕知道祁夫人与老夫人不同,便稍稍收了自己这副做派,苦笑道:“我没事的夫人,我真的没事,我只是、只是想回家了……”说着泪珠子又开始往下掉,转头对老夫人道:“以后恐怕不敢再来您这了,还请老夫人莫怪。”
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老夫人和祁夫人对视一眼,都听出了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