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冰全然不惧,她恨不得沈墨狠狠地打她一顿,让她更加清醒,更加决绝。
但是,沈墨没有,就算他气的双眼冒火,甚至脸上不布满寒冰,他也没有动她一根手指头。
小林颤颤巍巍地递给沈墨一张纸巾,小声道:“沈总你自己擦擦吧?”
一边说,她一边偷看那边的奶奶,奶奶还在和医生研究阮冰的病,并没有注意到小两口刚刚爆发的矛盾。
沈墨握紧纸巾,看着阮冰:“还吐吗?”
阮冰想不到他最近和变了一个人似的,随便她如何打骂都能温柔对她,反而觉得更烦:“暂时不想,但是下次再让我看到那个婊砸,我可能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吐在你身上。”
她想到小小好像鸠占鹊巢一般地,住进了她的家里,她就觉得恶心地浑身发抖,无论沈墨做什么,她都只认为他别有用心。
沈墨终于明白她气在哪里,叹了口气:“不是你想的那样,妈是去疗养院找小小的麻烦,但是,小小却最后救了妈,不然,妈就要掉进荷花池里了,你知道我妈不会游泳。所以,她也只是请小小回来坐一下,吃顿饭,感谢她而已。当时我不在,不然,我不会准许他们这么做。”
阮冰抬起头,喷笑了出来:“你不觉得很巧吗?有这么巧的事情,妈妈去了疗养院就正好出事,而巧巧正好救了她?你不觉得这是一场预先安排好的阴谋吗?”
“阮冰,你怎么就不想想或许,小小是真的疯了呢?我们请了最权威的人士给她做测试,她是真疯了,专家和仪器是做不得假,我只看证据。”
阮冰厌倦地闭上眼睛:“当年冤枉我的事情你还记的吗?沈总,你也只看证据,却伤我至深,结果这次你还是只看证据!沈墨,你有没有发现你太自负了?总觉得不会有人在智力和能力上,完全碾压你。小小她不需要骗过所有人,她只要善于抓住你的弱点就可以了,显然,你的弱点很好抓。”
这些话不仅仅是厌恶,这简直就已经到了质疑他的智商和能力,沈墨却只是淡淡地道:“我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能力很厉害,所以我靠证据和实证更多一些,这也是为了避免自己判断失误,虽然耗费的时间更久,但查出来的事情却也更准,小小并没有伤害到你,她甚至没有动过你一根汗毛,阮冰,公平一点,也宽容一点吧。”
“她是没有伤害过我的身体!”阮冰强调了身体两个字,“所以我也没有伤害你,我只是吐点口水在你身上,或者泼点汤汁在你衣服上,可是,沈墨你为什么想生气?别以为忍住了我就不知道你在生气。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林黛玉养尊处优但是还是死了,你也学过也研究过红学,你告诉我为什么?”
沈墨笑了起来:“如果你是林黛玉我也不是宝哥哥,我不会另外娶别人,如果你死了,我就为你一辈子不娶,所以你放心。”
她死了,他也不会再娶?
阮冰顿了顿,但是却不敢深想,她怕想多了就会万劫不复,她已经受不了第三次的伤害。
随即,她闭上双眼,一脸拒绝的态度,不再看沈墨。
沈墨只好和奶奶又说了几句,一脸抱歉地离开。
阮冰这次的病说危险也危险,毕竟如果欧子渊不及时将她送到医院,恐怕这大出血就有点止不住。
到那时候,最好只是失去生育能力,最差可能会送命。
不过现在一切都好,医生也说明天没有问题就可以出院,但要注意静养,还要注意一周内不要下床。
第二天,刘妈过来,却没有说让阮冰回沈家的话。
阮冰问道:“爸爸的身体还好吗?”
刘妈松了一口气,还以为阮冰会问小小,想到小小占据了三楼的房间,刘妈就有种想辞职的冲动,不过,她忍住了,得看着少爷,不能让少爷被那狐狸精迷住。
虽然不能说出那狐狸精有什么不好,但是当年,只要有佣人得罪过她,后面就会发生很多不好的事情,但是你也找不到她害人的证据,就是总觉得心里非常的害怕她。
刘妈还记得有一个小女孩儿过来帮佣,不小心将东西泼在她裙子上,当时小小很大方地说没事,还反过来安慰那小女孩儿,但是隔天,那女孩子就被几个男人给轮了。
女孩走了,有一次,刘妈碰到女孩的妈妈,说女孩受不了舆论的压力自杀。
这样的事情不胜枚举,他们找不到证据,但是内心里都犯嘀咕,这一次是巧合,二次可能是小小是个灾星,但是每次都这么灵,只有一个解释,就是真正的魔鬼就是这个叫做小小的女人。
可是刘妈没法将这种话和少爷和少夫人说。
告诉少爷?少爷最讲究证据,她拿不出证据来,反而让少爷以后不信任她,还觉得她乱嚼舌根。告诉阮冰?那只能让阮冰害怕小小,更会跑得远远的不要少爷。
刘妈表情很纠结地和阮冰报告了沈闵文的近况:“现在好像好点,能认得人了,但是还没法动弹。”
“小小呢?还没走吗?”阮冰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让刘妈有些触不及防。她惊吓一般地呆住,阮冰立刻就明白了。
她看着远方自言自语道,“你们家少爷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人,还残忍得让人找不出他的错处来。”
刘妈眼底含着眼泪:“是那个小小可恶,竟然利用我们少爷的弱点,但是我们少爷肯定会醒悟过来的。”
可是我已经等不了那一天了,阮冰想。
她只想在沈墨醒悟的那天冷眼旁观,看他要如何忏悔。
以一个无关的人的立场。
握紧双手,阮冰想,自己还是做不到坦然啊,有恨是因为她还爱,不是吗?
第二天,沈墨也没有来,甚至没有给她打电话,阮冰恨自己的软弱和不够果断,因为她还是会情不自禁看着那手机,她到底是在期待什么呢?
她为这么没用的自己扼腕。
“小冰,我来接你出院。”赵瑾年走进来,担忧地看着她,“你看着不大好。”
阮冰也看着赵瑾年良久忽然问道:“瑾年你是不是病了?”
赵瑾年摸了下自己的脸,淡漠一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病了?我不是挺好的吗?我气色可比你好多了。”
这种对话,在以前上学的时候,经常会出现。
那时候,阮冰总是开始担心,后来就被瑾年带跑了话题。
只是这次,她伸出手道:“你过来。”
赵瑾年犹豫了一下,但是他看着阮冰的时候,就好像看着黑夜里明亮的烛火,虽然知道不该过去,但是脚却好像不是长在自己的身上,他慢慢地移步过去,坐在阮冰的床前,眼睁睁看着她的手伸向她的脸,赵瑾年在最后一刻,有些顽皮地躲开了她的手指。
阮冰无语地道:“无聊。”
应该是自己看错了吧?赵瑾年看起来精神很好的样子,刚刚眼底的病态是自己的错觉?
阮冰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小冰,不准揉眼睛,都多大了还这么毛手毛脚的。”奶奶从外面推着轮椅进来,看到了刚刚阮冰差点摸到赵瑾年的脸的画面,眼底闪过焦急,这孩子肯定是和沈墨吵架了,但是吵架也不能干傻事啊!
竟然摸别的男人的脸,沈墨看到这矛盾不是更大!
想到这里,奶奶警惕地看了赵瑾年一眼,赵瑾年注意到奶奶的眼神,心里叹了口气。
但是,现在他必须站在阮冰身边,保护她支持她。
对不起奶奶,他在心里愧疚地道。
赵瑾年送阮冰回到奶奶的院子,奶奶还是不大高兴,于是他就打算先离开。
阮冰想了想,道:“你等等。”
然后她自己去奶奶的房间,从奶奶的枕头底下掏出那本素描本,出去拿给赵瑾年:“给你,以前你就想要的,现在送给你。”
上面全部是赵瑾年少年青年时候的模样,赵瑾年摸着那本笔记本目光里含着怀念。
随即,他注意到素描本的壳子被撕掉了:“外壳呢?”
“被沈墨给撕掉了。”阮冰只能面无表情地回答,沈墨强势地侵占了她的生活,却不许她对他的生活有丝毫异议,那时候,自己就该醒悟的。
“撕掉了?只撕掉外壳?”赵瑾年的眸子里闪过一阵精光。
“什么时候撕掉的,就是在特种部队忽然到处捣毁黑爵的窝点的前夕?”赵瑾年自言自语。
阮冰莫名其妙,不过想了想道:“差不多吧?被他撕了没几天,我就经常看到特种部队的新闻,以前可没这么多。”
说完,她望着赵瑾年,表情狐疑:“怎么了?”
“没怎么,我只是问问。”赵瑾年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看着阮冰的时候,眼底带上深思,“阮冰你爸妈过世得早,你都没同我好好说起过他们,有空你多告诉我点你爸爸妈妈的事情吧。我最近想将你爸妈的事情写下来,出版小说。”
阮冰吃惊地道:“你?写小说?”
赵瑾年微微一笑:“反正我对公司的事情不感兴趣,有其他人照看着呢,我就想写点小说,我以前就喜欢看小说,你不记得?”
“你怎么也是赵氏的当家,别这么不负责任。”阮冰老气横秋地道,“你别学欧子渊那个富二代,败家子,没前途的,瑾年。”
“喂,你特么说谁败家子没前途?忘恩负义的家伙!”一个不爽的声音,恰好地从她的背后传来。
于是,阮冰以为自己会落寞地回到奶奶家,却没想到最后院子里挤了好多人。
瑾年、欧子渊还有小林。
小林始终有些逃避阮冰,大概是觉得当初自己隐瞒了沈墨和小小的暧昧,所以觉得心里有愧。
不过阮冰也和她说了,估计就是小小想办法气她的,里面恐怕根本没有什么男人。
阮冰这几天的经历,虽然让她失望,但是她也觉得沈墨不是一个那么轻易不负责任的人,所以,多半只是小小的计谋。
小林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为了让阮冰开心,大家热热闹闹地包饺子,欧子渊还硬是要看赵瑾年的那本素描本,一张一张认真地翻着。
阮冰被大家这么包围,心情好了不少,还能用面粉扔欧子渊道:“不要躲懒,那有什么好看,一会儿我有空给你画几张,别羡慕别人。”
欧子渊闻言,眼底有些欢喜的色彩,随即,意识到阮冰在嘲笑他羡慕赵瑾年,不由得恶声恶气地道:“只要我愿意,多少知名的画家会排着队来给我画画,谁稀罕你的涂鸦。”
阮冰耸耸肩膀:“那我就不献丑了,正好我画画还累呢。”
赵瑾年靠着椅子看着阮冰道:“那再给我画一张吧?我都离开好几年,变样了呢。”
奶奶见赵瑾年对阮冰始终是有礼的,也不像之前那么紧张,而是笑道:“给他画吧,给他和小欧总都画一张,人家小欧总救了你的命呢。”
阮冰闻言,不由得脸上露出慎重的表情,看着欧子渊道:“谢谢啦。”
欧子渊冷哼道:“知道就好,以后记得做牛做马的来报答我。”
阮冰闻言笑嘻嘻地用饺子竟然捏出一个小马的形状,放在欧子渊面前:“做马,做好了,给你吧。”
欧子渊吃惊得有点结巴:“你,你你,你怎么做到的?”
阮冰微微一笑,又捏了一个牛的模样放在小马旁边坐一对:“好了,牛!变!”
欧子渊嫌弃地看着她道:“你真幼稚。”
阮冰揉了揉鼻子,将一点白色的粉揉在脸上,看起来可爱极了,她却不自知地笑道:“幼稚有什么不好吗?幼稚的人记性都不好,很多事情转眼就忘,我觉得我还不够幼稚。”
她说得别有深意,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眼神微微暗淡了一下。
会过去的,等和沈墨离婚,她就离开A市,一切都会在时间里被遗忘。
赵瑾年什么也没说,只是趁着奶奶不注意,从桌子下拉住了阮冰的手,他温暖的手掌仿佛给了阮冰无穷的力量。
欧子渊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们这些知道真相的人,都能听出了她话里的绝望,他想如果自己真的能去到忘川,一定会带一点忘川的水给阮冰,让她忘记一切不开心的事情。
吃饺子的时候,欧子渊早早地将自己的“牛饺子”和“马饺子”弄到了碗里,还凶神恶煞地道:“你们谁都别给我抢,这是阮冰欠我的。”
阮冰看着欧子渊凶狠地瞪小林的样子,小林不过是想凑过去看一眼那可爱的饺子而已,想不到平日嚣张的小欧总,吃饭的时候这么护食,小林撇撇嘴,端着碗,离开欧子渊远远的。
阮冰看着这一幕感叹道:“真正幼稚的是小欧总,所以他应该是我们里面最快乐的。”
赵瑾年摇摇头:“你不懂他,他内心很敏感,因为父亲在外面的女人不断,他心里的苦是不会对外人说的。”
阮冰想了想道:“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矫情,多大点事情,要死要活的,这世界上比我惨的人多了去了,我至少有你们还有奶奶。”
赵瑾年温柔都揉了揉她的头发道:“能这样想就好,决定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