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那甚着龙袍的老人不动如山，口中的诵经未曾断过。

但当最后一个女人倒地之后。

老人的眼中竟也留下了两行清泪。

张晨的手搭在禅房的门上。

他没有立刻推，而是闭上了眼睛，此时此刻，有无数道声音争先恐后的传进他的耳朵里。

花了一点时间，张晨将这些声音带来的信息整理了一下。

于是，张晨什么都明白了。

这些人注定要死，不管张晨今夜来或不来，因为这本身就是一个局。

至于禅房内的老人。

对于张晨来说，见或不见，意义已经不大。

但仔细想了想，张晨还是想问他一个问题。

张晨推开门。

老人未转身。

“你今年九十八了，再活两年就满一百，你老婆跟你同岁，你这一去倒是去的坦然，可独留你老婆于世，你于心何忍呐！”

“啪——”

老人手下的木鱼，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

沈薇之向前一步，却是被鱼婵伸手拦下，沈薇之看向鱼婵，满脸疑惑，鱼婵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张晨继续说：

“你有四子六女，人说十全十美，十个孩子都很孝顺，你这一去，可曾想到他们会有多伤痛？”

“四子六女中，除了最小的儿子还没有成婚之外，其余九人都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其中，老大老二老三的孩子，也分别有了孩子，四世同堂，本是人间佳话。”

“但你不辞而别，可知他们找你找的多心急？”

“你小时候本来是个弃子，被村里的王姑捡到，然后收养，王姑是个侏儒，一生没能嫁人，一生都在为你攒钱，她老人家直到临终的时候，都还在叮嘱你心里不要有怨恨。”

“你怨恨什么？怨恨遗弃你的生身父母，怨恨同龄人的嘲讽跟谩骂，怨恨王姑是个侏儒。”

老人的身体不住颤抖，他双手撑地，泪水已如泉涌。

“王姑死后，你想通了，你心里没了怨气，只有感恩，于是你积极努力的活着，抚养了十个孩子，抗住了偌大的责任。”

张晨走到了老人身前，蹲下来说：“但是为什么坚持到了最后，临了临了，你要选择这样一条路了？”

“我……”老人哽咽着，艰难抬头，苦涩一笑：“为了孩子……”

“孩子么？”张晨轻声喃喃，随即平静开口：“可是，你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想过么？”

“你可曾想过，你这一去，你的老婆还能活得下去吗？”

“这件事情，不是只有这一条路。”

老人的身体突然开始抽搐。

沈薇之一把推开鱼婵的手，冲了进来。

“老人家，你可以安心的走，你走之后，你的仇我帮你报，你的家人若有需要，我也会帮你照看。”

张晨说着起身。

冲进来的沈薇之就要去搀扶老人。

“你怎么样？那里不舒服？”

“噗！”

老人一口鲜血喷在了沈薇之面前。

沈薇之顿时一僵。

“谢……谢……”

“咯噔”一声，老人一头栽倒在地，再无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