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也这张乌鸦嘴向来说什么来什么,上午十一点的时候,灵境传媒楼下的两条街道突然开始戒严。没过多久太子就带着人马,大张旗鼓地找上门来了。
太子屈尊光临,还装模作样地递上了名帖。只是这“爱民如子”的表象还没维持几分钟,严天便看似礼数周全实则傲慢地将迟也和李秋天请了出去。
紧接着几位侍从官鱼贯而入,在叶钊灵不远处放了一张自带边几的软椅,最后又在边几上摆上了精致的糕点茶具。
待一切都准备就绪后,容铮才施施然地从门外迈步走进来。
在这过程中,叶钊灵身上披着一条毛毯形象全无地站在一旁,近距离欣赏了这一出太子出行的大戏。
“你这地方不错。”容铮饶有兴致地在叶钊灵的办公室里踱了一圈,似是没有注意到叶钊灵“驾前失仪”的行为。他自顾自来到软椅上坐下,抬头看向面前的人:“没想到叶道长还是位青年企业家。”
“不敢当,没有记错的话,我们和殿下的极光科技最近还有一些合作。”叶钊灵行了个简单的礼。
原来此前将灵境传媒上下折腾得死去活来的数码科技公司,就是太子掌管的极光科技集团。他俩昨晚先是不明不白地接了个吻,又打了场架,今日再见面,二人之间竟没有丝毫尴尬局促,可见都是脸皮厚如城墙的主。
容铮表现得从容不迫,叶钊灵更是像没事人似的,场面话张嘴就来:“今日甲方亲临我司,真是我们公司上下的无上荣耀,我们灵境虚何德何能,今生竟有如此福分…”
容铮坐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叶钊灵表演,并不着急打断。
直到叶钊灵将平日里糊弄达官贵人的那套话术用尽,容铮才轻飘飘地抛出一句:“说完了?”
叶钊灵顺着太子给的台阶说道:“我对殿下的敬仰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只是小道才疏学浅,言语无法表达内心的万分之一。”
容铮一反此前冷淡的模样,点了点头,笑道:“你的用心我收到了。”说着,他看向叶钊灵,关切地问:“一夜不见,脸色怎么这么差,病了?”
叶钊灵忽略了“一夜不见”这四个字,避重就轻道:“睡觉踢被子,受了点凉。”
“病了更要好生休养才是,快坐下吧。”容铮仿佛自己才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他看了一旁的侍从官一眼,侍从官立即倒上一杯热茶奉到叶钊灵面前。
叶钊灵礼貌地对容铮笑了笑,转身在容铮不远处坐下。他的坐姿十分优雅得体,每根头发丝里都透露出对太子的尊敬。
若不是容铮昨天夜里亲眼目睹他气势汹汹地对着自己张牙舞爪,可能就要被他这毕恭毕敬的表象唬弄过去,以为他真的生了一颗忠君爱国的心。
想到这里,容铮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开门见山地问道:“叶道长,您昨夜…为何会出现在东宫?”
叶钊灵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端倪,他盯着面前的茶杯,开始睁眼说瞎话:“我昨天夜里路过皇城的时候,见东宫上有五色祥云环绕,我想有此祥瑞必是真龙降世…”
“哦?原来是因为这样。”容铮以手支颐,上下打量了叶钊灵一眼:“不过,如果你不想被当作刺客带走调查的话,最好和我说实话。”
“为了下一次能进宫拍摄提前做准备。”既然容铮主动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叶钊灵再装傻充愣也没什么意义,于是他坐直了身子,语速飞快地说道:“我们公司最近在策划一期与东宫相关的视频,以捉鬼除祟为主题。”
“之前宫内怪事频发,都是你们动的手脚?”容铮很快就想通了前因后果,只见他眉头轻轻一扬,评价道:“倒是敢想敢做。”
叶钊灵这次承认得爽快:“是。”
容铮又问:“宫内守备森严,你是怎么进去的?”
“我的殿下呀。”叶钊灵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这一笑,让他眉眼间透露出了些许邪气:“小报记者都能混进宫里偷拍太子的私密照片,于我而言又有何难?”
叶钊灵这话确实有些道理,皇城的守备对他这种时常出入于皇室贵胄家里的“社交名人”来说,并不是铁桶一个,有太多可乘之机。
“我还有一事不明。”容铮放下手,抬眼直勾勾地望着叶钊灵:“你昨夜怎么知道宫里有刺客?”
东宫的情报官员一早就进宫做了汇报,多种证据表明昨夜的刺客有开枪射击的行为,但任凭他们翻遍了宫里的各个角落,都没有发现那颗至关重要的子弹。
回想起叶钊灵昨晚拉窗帘的动作,容铮回过味来,当时叶钊灵的那句:“先保住自己的小命”不是以下犯上前放的拉圾话,而是在提醒他。
按照常理来说,昨夜与容铮同在寝室内的叶钊灵,不应该察觉得到刺客的存在,除非双方之间存在勾结。
“开天眼看到的。”叶钊灵懒得再和容铮装模作样,尝试用玄学来解决问题。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我可是灵虚境正儿八经的第九十一代弟子,全网两千万粉丝,总该有些特长。”
“叶道长,容我提醒你。”容铮哂笑一声,加重了语气:“你现在有重大的作案嫌疑,安全厅随时可以将你带走,到时候多少粉丝都保不了你。”
叶钊灵闻言笑了一声,抛掉最后一丝“温良恭谦让”的表象。他闲适地往椅背上一靠,眼风状似无意地从容铮的脸上扫过:“太子殿下,我也要同您说一句话。”
容铮至今没有把他交给相关部门,当然不是因为他明察秋毫大发善心。而是自昨夜照片被拍到的那一刻起,他和容铮就是利益共同体,强行被绑到了一条船上。为了太子的声誉,在如此确凿的证据面前,容铮不可能出来否认恋情,只能硬着头皮将错就错。
他如今作为太子的“恋人”,一举一动都会给容铮带来不可控的影响。至少在短时间内,容铮必须保全他。
“我这人的情绪不大稳定,受了刺激之后可保不齐会对外说些什么老百姓喜闻乐见的’宫闱秘事’。”叶钊灵低头理了理身上的毯子,再次看向容铮:“况且,您也不希望自己的努力付诸东流吧?”
这个臭道士果然已经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容铮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想。昨晚出现在东宫的记者确实是容铮刻意安排的,为的是先下手为强,强行坐实一位“准太子妃”来拒绝女皇替他安排的政治联姻。
他事先安排了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十分合适的女孩作为今天头条新闻中“太子恋人”的扮演者。只是没想到最后会变成…容铮抬头看了叶钊灵一眼,心里蹦出几个字:这么个东西。
想到这里,容铮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叶钊灵,眉眼间满是警告的意味:“叶道长,你在威胁我。”
“威胁谈不上,我只是在试图和统治阶级讲道理。”叶钊灵见太子动了怒,主动放缓了语气:“不管您信不信,我昨晚夜探东宫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红,获得更多流量,然后变现。”
容铮被叶钊灵的直言不讳逗乐了,不知为何,叶钊灵的这个理由让他觉得是十分可信。他重新坐回到座位上,笑道:“如果是为了这个目的,我倒是可以给你指条明路。”
“哦?”叶钊灵微微往前倾了倾身子,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只是看上去没有什么诚意。
容铮看了叶钊灵一眼,淡淡地吐出四个字:“和我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