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铮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客气地说道:“有劳公主费心了。”
这堂兄妹俩感情生分,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生动演绎着“两看相厌”四个大字。叶钊灵在一旁听了一耳朵,终于听不下去了,出言打断:“那您继续散步吧,不打扰了,公主,这边请——”
说着,叶钊灵就要领着公主绕过容铮,继续往前走去。
“站住。”容铮下意识地侧身迈出一步,拦住了叶钊灵的去路:“这么晚了还要去哪儿,还不过来。”
叶钊灵被容铮闹得一头雾水,他和容铮结婚这么久以来,向来各干各的,从不互相干涉。
容溶快速地扫了一眼容铮的表情,难得善解人意了一回。她转身对叶钊灵道:“今天太晚了,改天再去映波台喝茶。围巾到时候再还你。”
二人目送安阳公主离开后,容铮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留叶钊灵一个人站在雪地里。叶钊灵不知道太子大晚上又在做什么妖,强撑着一口气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今晚这是怎么了?”叶钊灵快步冲进容铮的伞里,拍了拍落在肩头的雪花,随口问:“你手下那帮老家伙给你气受了?”
容铮不说话,自顾自地往前走,脸色倒是如常,看不出什么端倪。叶钊灵也不是一个耐心的人,他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后,懒得再惯这太子的脾气,也不再开口说话。
也许是天太冷的缘故,人总会下意识地靠近热源。两人肩挨着肩,沉默地往回走,容铮来时的脚印早被大雪覆盖,白茫茫的雪地里留下两排新的足迹。
走着走着,雪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云里露出了几颗星星。远处的钟楼里响起了十二点的钟声,新的一年到来了。
就这么稀里糊涂,又过了一年。对叶钊灵这种过一年就少一年的人来说,新年似乎也没什么好庆祝的。
他抬起头,顺着钟声的方向向上望去,只见成片成片的孔明灯从天边升起,越过峻宇雕墙碧瓦朱檐,飞向无垠的夜空。
“容铮。”叶钊灵拉了把容铮的袖子,伸手指向天空的方向:“看。”
不是客气疏离的“殿下”,也不是调侃挪揄的“太子”,这声“容铮”成功取悦了太子。容铮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松,赏脸抬头看向叶钊灵指着的方向。
越来越多孔明灯升上天空,数以万计的光点连成一片,场面蔚为壮观。
气氛好不容易缓和了些许,谁都没有出言打破,两人站在雪中安静地观赏了一会儿。
叶钊灵将双手笼在袖子里,看着不断升起的孔明灯,道:“听说这个是许愿用的。”
容铮冷不丁地开口说:“我没有愿望。”
叶钊灵笑道:“我也没有。”
容铮收回目光,伸手揽了一把叶钊灵的腰,道:“那就走吧。”
映波台不比东宫,小院里只有一套主卧。况且出门在外,新婚夫夫俩分居两室,落到旁人眼里又是一个话柄。
容铮洗澡出来的时候,叶钊灵已经毫不见外地躺在了床上,卧室里只亮着一盏床头灯,窗外又开始下起了雪。
容铮用毛巾随手擦着头发,走到床边,用膝盖碰了碰叶钊灵,道:“睡沙发上去。”
“凭什么?”叶钊灵裹紧被子,翻了个身:“二十一世纪人人平等。”
容铮擦头发的手一顿,问:“你不去?”
“恕难从命。”叶钊灵背对着容铮,满不在乎地说道:“反正亲也亲过了,抱也抱过了,一张床上凑合睡几个晚上也没什么大不了。”
容铮被叶钊灵这几句混账话堵得说不出话,心里升起一抹不知因何而起的慌乱。在这种复杂情绪的夹击下,容铮扔下半湿的毛巾,再度进了浴室。
待容铮吹干头发出来,叶钊灵已经闭眼睡了过去。今晚的叶钊灵似乎格外畏寒,屋里开着暖烘烘的暖气,他不知从哪里又搬出来的一床鹅绒被,盖在身上像小山一样。
容铮动作轻缓地在床边坐下,随手调高了暖气的温度,关上了唯一的一盏灯。做完这些之后,他掀开被子,在叶钊灵身侧躺下。
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这对容铮来说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叶钊灵躺着。容铮并不习惯与他人同眠,今晚必会是个不眠之夜。
壁炉里的火光渐微,容铮盯着落地窗外大片大片的落雪,不知不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