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接收到来自夏双娜殷切的眼神,便扭过身不再看她,面朝王后恭敬一拜,清了清嗓子,讲述起来,“是这样,五年前,我离开家乡来阿玛尔那谋生,那时我替一位贵族在尼罗河边放羊,有天晚上我发现少了一只羊,便举着火把四处寻找,突然发现一个男孩子满头是血昏迷不醒躺在草丛里,就背着他到了最近的医馆。”
艾这辈子永远也忘不了那天深夜,他敲了快一个小时,手皮都磨破了,才敲开了医师家的大门,恳求那人救救这个只剩一口气的男孩子。
虽然这孩子年纪不大,估计是饮食太好了,个子比同龄人都要高,体重可真不轻,艾当时生活还很拮据,又累了一整天,饭也没有吃饱,实在是没什么力气,背个人差点没先把自己给累死,天黑看不清路他是摔得鼻青脸肿,费尽千辛万苦才艰难地跋涉到医馆,那时艾几乎变成了一个灰扑扑的泥人。
因为药费不够,他一个接受现代平等教育的人竟然放下尊严跪地磕头乞求,说了一箩筐肉麻的好话,才换到了那些救命的草药。不过艾省略了这些艰辛,只是轻描淡写,“我帮他清洗伤口敷药喂药,我照顾了他整整三天三夜,众神保佑,后来他终于醒了,我问他是谁,家在哪里,父母是谁,可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夏双娜听着,手心越攥越紧,虽然艾没有点名,但她已经猜到了这是谁的故事。她很清楚艾讲的是过去的事情,可仍然冷汗直流,惊慌恐惧。
“我猜他应该是被人从高处推了下来,撞到了头,暂时丢了记忆,又时常头疼,行动也不方便,于是,我一边放羊一边养着他,就这样他渐渐恢复了健康。”
“我发现这家伙,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什么活都不干就算了吧,架子倒是很大,吃穿用度更是无比挑剔,一点不称心就要摔东西,真难伺候。我好几次想赶走他,不过最终还是没忍心。再后来,有一天他出去了一趟,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还是受了什么刺激,回来突然说自己是埃及的法老,让我把他送回王宫,我当时自然不信,嘲笑他恐怕是病糊涂或者疯了。”说到这里,艾的眉眼间染上了丝丝笑意,不忘调侃一下自己这位尊贵威压的主人,王座上的安赫姗那蒙也默许了他的僭越,甚至还跟着微微笑了笑。
那段时间,法老离奇失踪,王宫和朝廷乱成一团,因为对外封闭消息,无法大肆搜寻。眼看一个月过去了,安赫姗那蒙已经彻底绝望了,终日以泪洗面,再找不到人,就只能对外宣布法老已经驾崩。而她作为唯一的王室后裔,必须从众多臣子中选择一位再嫁,以保证政权平稳交接,最佳人选是当时年近五十的老臣阿伊,而且阿伊早已娶妻,还和自己的妻子提伊感情甚笃,连女儿都已经结婚了,这对于十三岁娇美如花的安赫姗那蒙来说,简直就是白日噩梦,就在朝臣们给出期限的最后一天,图坦卡蒙竟然完好无损地回来了,所以时至今日,她对艾也是充满感激的。
艾继续讲到,“然后我外出放羊,回来那假冒小法老的男孩就不见了,结果那天下午法老的仪仗就出现在了我家门口,我看到图坦卡蒙法老,戴着王冠,拿着权杖,神采奕奕朝我笑着,和那天草丛里那个奄奄一息的男孩子判如两人,唯一相同的就是那张一模一样的脸。”
艾当时差点没吓尿,生怕图坦卡蒙因为他之前嘴贱找他麻烦,要知道图坦卡蒙收拾他,比捏死一只蚂蚁都容易,可出乎他的预料,法老将他带回了王宫,艾浑身都是羊屎的芳香,就这么被接进了王宫,图坦卡蒙破例让出身低贱的艾进宫为官,他这才有幸在法老身边效命。
夏双娜早就看出图坦卡蒙和艾的关系不是一般的亲密,两人整天形影不离,像是用一条无形的绳索绑在了一起,只是没想到会是如此感人的一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