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赫姗那蒙以为图坦卡蒙终于想开了,欣喜地连连点头,却没看到图坦卡蒙悄悄扭头向夏双娜比了一个意义只有两个人懂的手势。
图坦卡蒙的身影消失后,夏双娜立刻蹲了下身,把头埋进臂弯,肩膀一抽一抽,放声大“哭”。正当她冥思苦想该怎么把自己装扮成一个被负心汉抛弃的怨妇,更惹人同情时,一直关着的门突然打开了,玛雅夫人胳膊上搭着一条毛巾,走了出来,玛雅拿干毛巾裹住她发抖的身子,帮她蘸了蘸头发上的雨水,“孩子,进来吧。”
夏双娜攥紧毛巾,满脸雨痕,好似柔弱无助风吹就散的小白花,颤抖着唇角请求,“夫人,我好冷,可以给我一杯热水吗?”
不知为何,玛雅仅仅是望着她,心中便涌动起莫名的情愫和疼惜,玛雅微笑着点头,走进屋里,“你等一下。”
夏双娜侧身回望,果然见图坦卡蒙只身一人持伞在门外站着,夏双娜得意地直挑眉毛,我是不是冰雪聪明?
图坦卡蒙忸怩不安地抠着衣角,目光闪烁,迟迟不敢进门,“我这样行吗?衣服好看吗?”
夏双娜拽住他的手,替他打气,“有什么话好好说,我帮你。”
时隔五年,图坦卡蒙再次见到了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女人,拘束又紧张地低声唤了一声,“姆特。”
一声柔肠百转的“姆特”出口,图坦卡蒙的心脏就狂跳了起来。
玛雅虽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但玛雅在图坦卡蒙母妃去世后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呵护着他,陪他走过了登基后最艰难的前三年,就像他的亲生母亲一样。
图坦卡蒙和他的乳母感情极深,无人能取代,可如今的两人看起来倒像是完全的陌生人。
厨房的柴火上瓦罐咕嘟嘟作响,玛雅正拿着一把扇子扇火苗烧水,火光映着她眼角长着细纹的脸庞,泛起一层红,木柴被烧得噼里啪啦,烟味有些呛鼻,但格外有家的味道,格外温馨。
玛雅听到身后似乎有什么声响,回过头的时候脸上还堆满了温柔和慈爱,让图坦卡蒙猛然间产生了错觉,觉得好像又回到了依偎在她怀里撒娇的童年时光,那段无忧无虑的逝去时光。
玛雅望着这个有些眼熟的大男孩愣了愣,上次相见还是五年前在阿玛尔纳大王宫,五年的时光在她的脸上没有留下太多痕迹,但光阴这支巧夺天工的画笔雕琢了图坦卡蒙太多,他长高了,眉眼也张开了,褪去了脸上的婴儿肥和稚嫩青涩,从过去那个痞气捣蛋的小男孩成长为一位年轻英气的有为君王,唯一不变的是那五官的轮廓,玛雅犹豫着,也浅浅唤了一声,“纳吞?”
“是我,姆特!”图坦卡蒙兴奋地连忙应到,纳吞是他的乳名,“乳母,我来看你了,我好想你。”
玛雅脸上的笑瞬间如同肥皂泡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嫌恶和怨怼,“你怎么进来的!”
她看着夏双娜和图坦卡蒙眼里只有对方的模样,还有他们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哪有半分刚才争执的疏离心碎,五年来她都没能让图坦卡蒙踏进这个门,今日是疏忽了。
玛雅冷漠地丢下扇子,朝门口走去。
图坦卡蒙紧跟在乳母身后,殷勤地问东问西,“你去哪里?外面还在下雨,你要什么东西,我直接让人给你送过来。”
玛雅冷冷道,“陛下,玛雅说过与您再不相见,如果您一定要待在我这里,那我就自己走。”
“为什么?!”图坦卡蒙愣在原地,“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玛雅沉默着走入露天庭院,并未撑伞,哗啦啦的大雨立刻浇透了她的衣裙。
图坦卡蒙怔忡地望着乳母的身影浸入密密麻麻的雨幕中,彻底被瓢泼大雨吞没,心中悲痛难忍,但法老的尊严和傲气不允许他向她低头,“好,我走,您保重。”
图坦卡蒙抬眸呼唤也是一脸惊讶和伤感的夏双娜:“娜娜,我们走。”
谁知这个小小的名字一下子触碰到了玛雅脆弱敏感的神经,玛雅夫人略显丰腴的身形一晃,便冲了过来,死死掐住夏双娜的胳膊,“你叫什么名字,他叫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