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想到一直受气包一样的霍普特会反抗,将他踹进了水池一遍遍灌水。
从此,他的噩梦又多上了一条,怕水。
他曾有三个月不敢洗澡,躲在小黑屋里终日惶惶,那段时间他多么需要父亲陪着他克服恐惧,可赛赛病了,乌瑟庇二话不说就去照顾小儿子了。
他改了名字,换了学校,但阴霾并没有因此消散。
甚至成年后进入卡尔纳克神庙,祭司们每天沐浴四次,每次在圣湖他都是克制着强烈的不适,每多泡进池里一次,他对霍普特的怨恨都会加剧一分。
数千个日夜里,他恨极了霍普特。
霍普特拒绝接受他转嫁的痛苦,那种痛苦便加倍返还到了他身上,霍普特的反抗切断了他原有宣泄情绪的通道,他的心理便畸形了。
他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霍普特的痛苦和失败上,但霍普特越来越出色,他就只能过得越来越悲惨。
久而久之,梅多罗表面还像个人,内心早已恶臭不堪。
梅多罗躺在床上,看着自己中指上那枚祖母绿戒指,黑夜中,绿莹莹的宝石中闪过一道猫眼般阴恻的冷光。
快了,马上,这一切就会结束。
一天又一天,转眼已是午后,阳光从窗子照进了房间里,十岁的小男孩有着一双大眼睛,站在一盆清水旁,浑身上下就穿着条亚麻小内裤,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正拽着胳膊给他搓澡,小男孩怕痒,咯咯咯笑着,像是小泥鳅般扭来扭去。
突然,他光着脚丫跑出了浴室,留下一串湿漉漉的小脚印。
他拿出一个小包裹,一层层打开。
“小少爷,这是什么呀。”妇人问。
“这是我最喜欢的玩具了。”
赛赛手里是一只木质的小猴子玩具,和赛赛的小脸一样都是笑眯眯的,梨木的小猴子雕刻得很精致,是贵族和富翁才能买得起的高级玩具,体内藏有小机关,一拉尾巴,小猴子的四肢都会上下摆动。
乳母爱抚着他的脑袋,“赛赛在宰相大人那里,要乖乖的。”
“如果表现好,宰相大人会让我见哥哥吗!”
赛赛很崇拜哥哥,他知道哥哥是最最最伟大的卡尔纳克大神庙的中级祭司,手下管着上百个祭司呢。
但是父亲总是说,哥哥忙,没时间见他,让他不要去打扰哥哥。
赛赛兴奋地举起小猴子玩具,奶声问乳母,“这个送给哥哥,哥哥会喜欢吗!”
乳母望着那张写满期待的红扑扑小脸,不知该如何回答,诺姆长大人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让赛赛见到大少爷,否则小少爷性命不保。
她把赛赛当自己亲生儿子般养了十年,权贵家的隐秘她也多少知道了一些,可那是母亲当年犯下的错误,不应由这个可爱的孩子来承担啊。
没等到乳母的答案,赛赛突然打了一个大哈欠,“我好困......”
“睡会吧,一会就要进府了。”
赛赛揉着眼睛爬上床,乳母帮他盖好被子,唱起了催眠曲。
等赛赛睡熟了,乳母去清点行李,可刚走了两步,突然身子一软,就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门被悄悄推开一条缝隙,一个黑影闪了进来。
梅多罗拿着匕首,踮着脚尖悄无声息一步步靠近了卧室里的床。
床褥里蜷缩着一团温暖的物体,面朝墙安静地睡着。
梅多罗心脏狂跳不已,眼珠渗出了血红色。
十年了,他等了十年。
只要一刀下去,他的噩梦就可以结束了。
突然,被子从里面被人踢开,伸出的两条长腿重重砸在他前倾的肩膀上,脚一弯就勾住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