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霍普特又推演了一番,还是朝她摇了摇头,纳克特敏一看他这个反应,鼻腔里喷出轻蔑的嗤声,“好了,我饿了,我要吃饭!”
他从不会亏待自己,坐在牢房里就开始点餐,“果酱面包,下埃及出产的三十年葡萄酒,我还要吃烤鹅,必须是我宅子厨房里宰好的肥鹅,抹上猪油,蜂蜜。”
夏双娜偷偷翻了个大白眼,生死攸关的时刻,关系您一生的名誉,还有心情吃饭啊,人家霍普特来帮忙的都还饿着肚子呢。
霍普特也有些无奈,迫切想追问纳克特敏更多和乌纳斯相关的细节。
纳克特敏那是相当的不配合,拍着桌子大吼,“老子要先吃饭,怎么,明天就要死了,还不能好好吃一顿吗?”
他吼叫的时候瞪着霍普特,分明就是十足的不信任,一点也不信他能有办法为自己洗脱罪名。
烤鹅被端上来,纳克特敏大快朵颐,吃得两片嘴唇上都是油,在一片不甚文雅的吧唧吧唧中,霍普特背过身对着夏双娜低声耳语,“阿吞暴徒和隐匿者一样,都用代号,这个乌纳斯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我无法确定他到底是我们曾经盯过的哪个人,你能把我送出去吗,我要回去翻翻旧档。”
“你有办法了?”夏双娜又惊又喜,她真没找错人。
霍普特垂下眼睫毛,“没有百分之百把握,但我会全力以赴,你能将送我出狱吗,否则我也无能为力。”
“好,现在就走!”
夏双娜一副包在我身上的笃定样子,霍普特心中苦汁翻涌,她的特权不都是来自于法老的宠爱吗。
也许是痛得有些麻木了,唇边竟扯出些支离破碎的笑,“你不怕我逃跑吗,再也不回来,就敢放我出去。”
夏双娜望着他的眼睛,清澈的明眸闪烁着一片真诚,“你不会呀。”
霍普特心口又是一窒,人生能得如此知己,他纵使死去又有什么遗憾呢。
如果她爱的不是法老,霍普特一定早将什么矜持礼节抛到脑后,不管纳克特敏还在旁边,吻上她的嘴唇,把她推到墙边,狠狠地亲吻她,可脑海里,总有一根名为忠君名为服从的弦紧绷着,一个警告的声音在耳边叫嚣,离她远点,离她远点,她不是你能碰的人!
霍普特蜷着手指,压抑着渴望,把衣服都揉成了皱巴的麻叶,忽而,他仰起头,凑近了她的脸,终究是没有胆量靠近那片梦寐以求的温软地带,“娜芙瑞,你记住,霍普特永远不会让你伤心,不会让你失望。”
深沉的爱意不能说出口,只能包裹着友谊的厚厚皮囊,夏双娜不知道这是情话,朝他笑着点了点头,霍普特内心又是一阵绞痛。
夏双娜准备送霍普特出去,见纳克特敏还在往嘴里拼命塞鹅肉,随口一问,“将军,为什么喜欢吃这个?”
“第一次去那家禽类养殖场,就让我有种回到了战场上的感觉,我仿佛听到刀剑相击,战鼓擂动,营地篝火在熊熊燃烧......我就买了他们家的肉禽,味道真的很不错。”
这真是奇妙的联想,牲畜遍地的养殖场和腥风血雨的战场怎么会有相似之处。
提到战争情景,纳克特敏的表情肃然起敬,刨去看不起人,他的确是个优秀的军人。
纳克特敏仔细咀嚼着,像是吃着人生中最后一餐,顿时生出了英雄末路的悲哀,眼眶湿湿的,“老子......一辈子打仗没输过,没想到最后被阿吞那群狗贼害,呜。”
夏双娜在旁宽慰,“将军,您不要太悲观了,会有办法的。要不然,我协助您逃走吧,等陛下醒了,会还您公道的。”
“我不会逃。”
铮铮铁骨的好汉,宁愿死也不愿逃跑,坐得直行得正,不会让自己人生留下丝毫污点。
也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纳克特敏慷慨地撕下一条鹅腿,递给了霍普特。
“尝尝吧,你平时也吃不到这样的。”
话里依然满是高高在上的鄙夷。
霍普特倒没客气,他肚子也饿,接了过来,文雅地咬了一口,嚼了嚼,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飞快地全吐了出来,“娜芙瑞,你有没有可靠的人,去查查这个肉有没有问题!”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鹅肉泡出的水里,竟然有一种罕见的慢性毒药,这种毒是被加在饲料里,被吃下后,长久积累在禽类的身体了,对鸭鹅无害,但人将禽肉吃掉后,毒素就会侵害神经和肌肉组织,时间一久,人就会逐渐丧失运动能力,瘫痪在床。
对于纳克特敏这样的武官,相当于判了死刑。
纳克特敏脸色剧变,一阵狂吐,以手捶墙,“是谁人要害我!是不是还是阿吞那群狗贼!我要灭了他们!”
他终于肯正眼瞧一下霍普特,“这样吧,你去给我查查那家养殖场为什么要给我下毒,死前,我想知道。”
“好,但这是额外任务,我要报酬的。”
霍普特本来可以无偿帮忙,但纳克特敏对他的态度的确让他不爽,他也有脾气。
“多少?”
“六千袋标准粮食。”
“吆喝!”纳克特敏吸了一口凉气,真是狮子大开口啊,六千袋估计是他十年的俸禄了吧。
霍普特心里盘算着,如果有了这比收入,就可以还清莫尼尼的债,“这对将军来说不是很多吧。”
纳克特敏一拍大腿,“好,只要你能查出来是谁,让他付出代价,我给你!”
两人很快成交。
霍普特:“我去那家养殖场走一趟,详细位置告诉我。”
夏双娜担忧到,“你怎么混进去,他们既然敢给将军下毒,就不会轻易让你查到破绽,只有半天了,还要帮将军找证据,来得及吗?”
“娜芙瑞,我自有办法,”霍普特温柔地笑着,指尖轻轻抚开她微蹙的眉心,“我需要一条能裹住全身的旧长袍还有头巾,和一只灰白相间的肥鹅,替我准备一下吧,费用可以从那六千袋里面扣。”
下午时分,霍普特走在了城郊的土路上。
他身侧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她长得十分软萌,怀里抱着一只灰白毛的公鹅,水灵灵的大眼睛努力仰头看着霍普特的侧脸,张口却是个成年女人的声音,“葡萄,我还以为你约我出来,是要接受我的求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