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老在阿玛尔那,准备将埃赫那吞的棺椁迁回帝王谷重新安葬,这代表什么,代表他承认他做错了,他对埃赫那吞充满歉意,他正在重复他离经叛道父亲的老路!”
阿蒙曼奈尔倒是泰然,“法老在卡尔纳克神庙树立复兴石碑,痛斥那罪人的宗教改革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也修好了卢克索神庙破损的廊柱,领导开展第七厅建造项目,说明他和作乱的阿吞划清了界线,他不会成为第二个埃赫那吞,否则就是自寻死路。”
阿伊意见和他相左,“图坦卡蒙年轻莽撞,还敢回阿玛尔那是非之地,我担心他压制不住阿吞的势力向那群逆贼妥协,只有你我结盟才能永保太平。”
阿蒙曼奈尔太清楚了,阿伊想把女儿嫁给自己目的不单纯,宰相想用姻亲关系把自己捆在一条船上,利益与共。以此争取自己领导的阿蒙祭司团支持,为他以后篡位打下基础。
阿伊别有用心提醒,“大祭司大人,如果让图坦卡蒙查到你当年干的事,会放过你吗,只有我才能为你掩盖罪恶。”
阿蒙曼奈尔冷笑,阿伊在威胁他,当年阿伊为什么向法老推荐他为最高祭司,就是因为手里有他的把柄,还是让他万劫不复的把柄。
这些年阿伊屡次威胁,利用他篡改神意争权夺利,今日还企图让女儿勾引他,他是何等心机深沉,怎会任人操纵,“阿伊大人,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光复阿蒙。我从未忘记上任阿蒙大祭司的嘱托,我无愧于众神。只要阿蒙神永立神坛之巅,享举国供奉,王座上坐着的是图坦卡蒙,是你,还是其他人,我根本就不在乎。对您来说,只要能登上王位,埃及信奉阿蒙还是阿吞,不也没有区别吗。”
说罢,阿蒙曼奈尔笑里藏刀望向阿伊。
一针见血,直戳要害。
诚然是阿伊,被人赤裸裸挑明觊觎王位的狼子野心和侍奉两神的狡猾不忠,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你这是何意,若非我当年助你夺下神权,卡尔纳克恐怕早已被荒草掩埋。”
两个同样手握重权的男人对视着,目光在无声中厮杀,犹如两大武林宗师隔空对决。
阿蒙曼奈尔勾唇,“宰相大人,您莫要忘了,您曾是阿吞的臣子,您撰写的赞诗在埃及广为传扬,后又信奉阿蒙,信仰不坚定,如在尼罗河脚踏两船,甚是危险。本祭司乃阿蒙神代言人,一切行动皆听从神灵旨意。如果众神选择您,阿蒙神会告诉我的,到时候,我一定全力辅助您。”
阿蒙曼奈尔看了看一桌子好酒好菜,看来是无福享用了,“我还要主持晚祭,告辞。”
大祭司软硬不吃,对他的女儿也毫无兴趣,阿伊也不敢彻底和大祭司撕破脸皮,“比斯尼,送客。”
诺杰美特走进屋,沮丧地垂着脑袋,“父亲,女儿让你失望了。”
阿伊安慰,“那老鳏夫顽冥不化,我也不忍心你嫁过去。是父亲对不起你,父亲也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诺杰美特早已过了幻想爱情的年纪,她很清楚地位高到自家程度,婚姻就是一场交易,“为了我们伊特努特家族的荣耀,为了父亲能早日登上王位,女儿心甘情愿。”
阿伊笑,“真乖,去找你母亲吧。”
诺杰美特说:“姆特好像很不开心。”
“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你娶的侧室,还有那个私生子!”
阿伊语气温和地指正,“他是你弟弟,你们姐弟俩应该相互帮衬,你也多帮父亲开导开导你母亲。”
闻言,诺杰美特冷了脸,“只有姆特生的才是我弟弟,你别想让我认他!我才是家族唯一的继承人,我该得的东西决不会让给他!”
于是,阿伊再添新家庭苦恼。
阿蒙曼奈尔今天的态度足以说明,阿蒙祭司团在内心深处,对他都是看不上眼的。
这群祭司清高自傲目空一切,不也是依靠神灵沽名钓誉,虚伪得令人作呕。
古埃及也许只有阿伊一人,坚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成功要靠努力而不是神前祈祷。当年他父母双亡孤苦无依,哭喊神灵无数遍,但他们并没有送给他一口饭吃。
他便不愿信了。
比斯尼来报,“老爷,霍普特求见。”
霍普特向阿伊略显拘束地招手,露出明媚笑容。
阿伊心中因为大祭司嘲讽指摘产生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
既然大祭司不识好歹,他就给埃及众神换一个代言人。
他连埃及的信仰都可以换掉,换一个大祭司有什么难。
能有什么比借法老之手,培植自己亲生儿子更划算的买卖吗?
阿伊走到霍普特身边,“怎么过来了?”
“来看看您。”
“吃了吗?”
“吃过了。”
“吃的什么?”
“盐巴青豆、果酱面包、一杯牛奶还有水果。”
“出去走走。”
“好。”
父子俩简短地对话,他们都不擅长在这段关系里扮演本该属于自己的角色,但都对失而复得的亲情格外珍惜,试探着靠近。
“父亲带你去见我一个老朋友。”
“我穿这个合适吗?”霍普特看了看自己简单的衣服,阿伊的朋友自然是很有身份地位的人。
“那我扮作您的随从吗?”
阿伊说:“到了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