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那人能模仿父王的声音,惟妙惟肖。
为什么那人会对他怀着如此深重的仇恨,更重要的是,那种仇视,让他竟然隐隐有一丝难过和委屈。
“这是一次宝贵的机会,我不能退缩。他杀害我的人民,还敢伤害你,我是埃及法老,必须亲手歼灭邪恶!”
方才娜娜差点丧命在他箭下,图坦卡蒙一想起来就后怕,愤怒和仇恨燃烧在年轻法老眼中,图坦卡蒙抖动缰绳,隆隆声中,车轮飞转开始爬坡。
山路不平,车身颠簸,夏双娜紧紧抱住图坦卡蒙的后腰,爱意满盈,“无论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车子很快就爬到了半山腰,坡度越来越陡。
舍曼凯尔的马车行驶在最前,后面有几辆阿吞的战车和一队步兵拦截,此时被法老的士兵打得丢盔弃甲,狼狈逃窜,图坦卡蒙紧追不舍,越来越接近。
在快经过一个转弯的时候,阿吞暴徒的车速竟然诡异地慢了下来。
图坦卡蒙下意识觉得要出事,可视线被前面几辆暴徒驾驶的马车死死挡住了。
一块直径八十厘米的大石突然从山顶骨碌碌滚下。
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
巨石群轰隆隆沿着坡道向下滚动,最先遭殃的,是阿吞暴徒尾部的几辆马车。
赫梯制造的马车虽然结实,但根本经不住滚落大石的巨大的撞击力,像只弱不禁风的小虫子,一下子就被拍扁了。
破铜烂铁的零件碎片向空中猛地崩散。
车上的暴徒强忍着骨头嘎嘣碎裂的剧痛,竟能一声不吭,硬是让法老在最后一刻才发现险情。
战马被压断了腿,跪倒在地,石块的锋利棱角划破了马的肚腹,内脏拖在地上,顿时鲜血横流,连马带车翻滚着向下砸来。
四五辆马车的残骸,一齐向坡下翻滚,占满了山路,因为马车是有棱有角的长方体,所以是一蹦一跳滚下来的。
近在咫尺。
夏双娜冷汗狂流,双眼瞪直,大脑瞬间空白,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在呼吸,那刻心脏缺氧般剧痛。
一辆战车跳着死亡的舞步,哐哐当当砸向她的头顶。
夏双娜双腿软如棉花,浑身鸡皮疙瘩暴起,头皮麻得像有上万只虫子撕咬,眼前一黑,突然就不知道身边发生了什么。
只剩三秒,两秒,图坦卡蒙带着战车猛冲向右手山路边缘,旁边那条陡坡朝向东南,唯一可以躲过石头和战车撞击的方向。
图坦卡蒙几乎要把嗓子扯破,发出一声完全不像他声音的惊叫,“跳......跳!!!!!”
图坦卡蒙薅着胡萝卜一样吓呆的夏双娜,飞速拔身跳出了马车。
两人脚刚离开,方才驾驶的马车就被滚落的战车正面撞飞,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哐哐当当的巨响震破耳膜。
若是没躲过去,人定要压成泥,脑浆飞溅。
失控的战车向坡下滑去,撞向后面的埃及战车,一辆撞一辆,如多米诺骨牌绵延成十几米的一长串,士兵来不及闪躲,死伤惨烈。
夏双娜没来得及尖叫,就落了地,她猛扑在了一块柔软的肉垫子上,身下图坦卡蒙帮她承受住了最疼痛的第一波撞击。陡坡上根本停不住人,一阵天旋地转,她就又被图坦卡蒙压在了身下,坚硬的坡面,硌着她的肩胛骨,痛得她咧嘴,来不及反应,一秒间,身体不受控制,又旋转了一百八十度,重重把图坦卡蒙按到地上,女孩的眼泪蜂拥而出,因为心疼,图坦卡蒙一定比她还要痛。
翻滚,翻滚,翻滚,翻滚,在上,在下,在上,在下......
夏双娜脑子里嗡嗡作响,看不见东西,特别想呕吐。
夏双娜几乎五感全失,但清楚地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臂护住了她的头,她像婴孩般蜷在他怀里,图坦卡蒙的身子不住地颤抖,应该是在痛心跟随他的士兵们。
这一刻,她唾弃,厌恶,痛恨,咒骂,诅咒。
阿吞暴徒简直丧心病狂,一群泯灭人性的恶魔,残忍砸死自己的同伴,而死者走火入魔,用自杀式袭击的办法也要拉着法老同归于尽。
想伤害图坦卡蒙的人,都去死吧。
死吧!死吧!
死得越惨越好!
五马分尸,千刀万剐!都难解她心头之恨!
夏双娜和图坦卡蒙紧紧抱在一起,从土坡往下滚,刚开始很快,后面坡度有所平缓,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坡下是一块绿油油的农田,种着埃及小麦,十二月份,麦苗长得有小腿高,茂盛葱茏。
两人扑通一声滚进麦浪里,终于停了下来,田间觅食的飞鸟受了惊吓,凄厉惨叫着冲向天空,划过数条黑线,扰动了天边几片白云。
夏双娜睁开眼睛,劫后余生,她的身体竟然没摔散架,但双腿依然瘫软得走不动路,绿油油的新麦盖住了图坦卡蒙的身子,她蹒跚地爬过去,把图坦卡蒙从草堆里扒了出来。
图坦卡蒙紧闭着眼睛,像是撞晕过去了,夏双娜搂着他,害怕得大哭了出来,“图图!图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