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睫,瞳仁里的光暗淡些许。
“……”
陆淮予从楼梯口上来,听见了声音,目光移向站在门边的岑虞,看出她的脸色不太好。
“发什么脾气呢。”
他问,显然是也误会了岑虞在摔门。
岑虞刚想解释是风吹的门,门被重新打开,沈镌白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脸上的表情半明半昧,唇角紧抿着,看见了陆淮予,简单的点头示意,然后越过岑虞径直下楼。
岑虞望着陆淮予,耸耸肩,没有讲话。
陆淮予不动声色地打量,察觉出他们之间的氛围有些不对,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身后脚步声渐远。
二楼只剩他和岑虞。
“基因检测报告出来了。”
他说。
“......”岑虞倏地抬起眼,眼睫不受控地一颤。
“结果怎么样?”
她的嗓音粘稠。
“我没看,你还是自己看吧,晚上回去吗?”
“回。”
岑虞说。
陆淮予‘嗯’了一声,“报告我放客房的抽屉里了,晚上我出差,阿姨也不会在。”
—
岑虞和陆淮予下楼的时候,餐厅里已经坐满,只剩沈镌白旁边空了两个位置。
陆淮予挨着沈镌白坐下,把两个人隔开。
晚饭吃到一半,陆淮予接到医院打来的急诊电话,他给岑老爷子祝了句寿就匆匆赶回医院。
阿姨把陆淮予的椅子撤走,两边匀一匀,坐得宽松一些。
原本一张红木圆桌上挤了十几个人,多出一个位置的空间也没能宽松出多少,反而让岑虞和沈镌白挨得更近了。
岑虞是左撇子,吃饭惯用左手,在不小心碰到一次沈镌白胳膊以后,她默默地把筷子换到右手。
饭局继续。
岑老爷子砸吧了一口白酒,嘴里念叨着要给陆淮予物色几个姑娘,让他去见见。
陆淮予今年刚好三十,之前家里人虽然着急,但也没直接提,但是这会儿却是坐不住了。
不过头上有陆淮予顶着,注意力分不到岑虞这里,她倒是乐得自在,一声不吭埋头吃饭。
换了右手,岑虞筷子用不太好,半天夹不起一块糖醋排骨。
坐对面的小表弟跪在椅子上,伸手去转玻璃圆盘,她好不容易夹起的排骨咕噜掉回盘子。
岑虞挫败地发出一声轻啧。
正准备放弃的时候,身旁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在转盘的边缘。
沈镌白把碗搁到转盘上,单手盛汤,举止动作慢条斯理。
对面小表弟两只眼睛死死盯着盘子里最后的一块糖醋排骨。
胖嘟嘟的两只手一起扒拉转盘,转盘依旧纹丝不动。
“......”
岑虞装作没看见,趁势重新夹住排骨。
直到排骨颤颤巍巍地掉进她的碗里,沈镌白也盛好汤,收回压在转盘上的手。
沈老爷子砸吧了一口白酒,眯了眯眼睛,“镌白,你旁边坐的就是你岑爷爷家的孙女,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让你教过她写作业呢。”
岑虞排骨咬到一半,没想到突然被提起,差点没被呛到,连连地咳嗽。
“......”沈镌白站起来端着水壶,往她的杯子里倒水。
在这一方面,他一贯的绅士。
不管他们私底下是什么关系,长辈面前还是要做做样子。
岑虞边咳边客气地道谢。
直到她缓过劲儿不再咳嗽,沈镌白才开口,“记得。”
偏偏沈老爷子喝了酒,起了兴致,笑道:“是吧,我下午问虞虞,她说不记得,我还以为是我记错了呢。”
“不过那时候她年纪小,个子还没你一半高,小孩嘛忘性大。”
闻言,沈镌白单薄的眼皮敛下,盖住了漆黑的瞳眸。
他低低地轻呵,声音随意轻慢,好像没怎么上心,“忘性是挺大的。”
“......”岑虞听着他凉凉的语气,心底没来由咯噔一下,生怕他说出什么别的来。
但好在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没再提。
—
酒席将散的时候,阿姨从厨房里出来,收拾碗盘。
沈老爷子晚上不打算回去,直接在岑家别墅的客房住下,第二天和岑老爷子起早去远郊钓鱼。
两个老的坐在茶桌上,剥着花生米,继续小酌。
岑舒毓腿上抱着女儿陈思念,给她喂完最后一口饭,把小家伙放到地上。
念念嘴里还含着一口没咽下去的米饭,跑到客厅,扒拉着坐在沙发上的沈镌白,整个人趴在他的腿上。
“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再玩啊。”
沈镌白懒散地靠在沙发上,好像是有些嫌弃,怕她嘴里的饭喷出来,拎着她的衣领扔远。
小家伙没察觉出他的嫌弃,还以为是在和她玩丢人的游戏,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咯咯地笑。
明明沈镌白一向对小孩没什么耐心,却似乎格外受小朋友的欢迎。
小表弟此时也蹲在他旁边,拿着他的手机玩游戏。
岑虞撑着下巴,眉眼里携着倦怠,收回凝在念念身上的视线,莹亮的眸子里,好像透过她在看其他人。
“虞虞怎么回去?”
岑舒毓一边帮阿姨收拾餐桌,一边问。
岑虞低头解锁手机,“我叫个出租车。”
“你没自己开车来吗?”
“没。”
她因为夜盲,晚上没办法开车。
“出租车不太方便吧,万一被认出来了很麻烦。”
“没关系,我带了口罩和帽子。”
岑虞和小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点进打车软件,排队叫车。
沈镌白掀起眼皮,伸直了长腿,踢了踢脚边的小表弟,“手机还我,要走了,”
“镌白你也要走了?”
岑舒毓恰好从厨房出来,听见他的话,“那正好你送送虞虞吧。”
“......”闻言,岑虞眉心一跳,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