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恙1
第二天的颁奖典礼, 岑虞没有和沈镌白一起出发,而是先去了典礼之前明星下榻的酒店, 团队已经有条不紊在工作。
助理抱着一件件原封不动的礼服, 岑虞在换衣间里重新试穿。
唐婉掀开丝绒的帘子走了进来,“昨天我特意把礼服给你送过去,一晚上的功夫, 怎么还没定好哪一件啊?”
“......”岑虞面色一滞, 艰难地扯了扯嘴角,目光落在镜子上, “定好了, 就这件吧。”
她刚刚换上一件酒红色长裙, 一字肩, 优雅知性, 又不失性感。
裙摆有些过长, 岑虞弯腰去扯,披着的头发滑落在半空,露出后背半截的蝴蝶骨。
“......”唐婉盯着她肩膀上的斑驳红痕, 醒目刺眼, 抬手捏了捏眉心, “这件不行, 换一件。”
“哪里不行了?”
岑虞不解地回头问。
唐婉双手抱臂, 抿了抿唇,“你要穿也行, 我让化妆师给你后面遮一遮。”
岑虞皱起眉, 依然没弄明白。
唐婉无奈地叹气, 手掌虚空打了个转,直白道:“吻痕有点多。”
“......”
因为后背的痕迹青青紫紫, 颜色有的很深,盖了好几层的遮瑕也遮不掉,加上品牌方准备的高级定制,基本上都是吊带露背的裙装,最后没有办法,岑虞只能在后背贴上了几朵玫瑰的纹身贴。
和她身上的红裙,倒也出乎意料的搭配。
几番折腾,终于赶在典礼快开始前一小时才定了妆造。
酒店门前已经停满了等待出发的豪车,每一辆都在拖拖沓沓,心思昭然若揭,都想要等到压轴走红毯。
蜃楼剧组出席这场颁奖典礼的一共六个人,导演徐介和赵小晨,岑虞,江昼,还有另外两个男女配角。
他们几个人站到一起,已经无所谓压不压轴了,不管第几个出场,就是压轴。
所以剧组一商量,决定不再等了直接出发。
只是酒店里的豪车实在是太多,剧组的车在外面根本开不进来接,只能让他们走到酒店门口上车。
冬夜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更是让出行不便。
“我也真服了,那么多车非得堵在里面,年年都这样,非得争最后走红毯。”
唐婉在后面帮岑虞提着裙摆,忍不住抱怨道。
助理宋文文撑着一把巨大的黑伞,为她们挡雨,“我刚瞄了眼几辆车里,还有不少十三四线的小明星,感觉压轴也不见得有人认识吧。”
岑虞脚上踩着红丝绒缎带高跟鞋,十厘米的高跟,细得跟小树枝似得,一折就断。
昨天晚上被沈镌白折腾了许久,她到现在小腿肚还有些发酸发软,走台阶走得小心翼翼,根本顾不上搭话。
好不容易走到快出酒店的位置,看到剧组的车远远停在路边。
正好撞见江昼一身白色西装,从另一边出现,倾身上了车。
周围簇拥着四五个保镖,将手里举着灯牌,应援横幅,鲜花的粉丝们往外推,与江昼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江昼低着头,表情冷淡,对耳畔响起粉丝们近乎疯狂的应援口号充耳不闻。
“......”唐婉皱了皱眉,下意识停住了脚步,想要避免和他撞见。
“你们俩过去吧,我在这里等。”
她说。
岑虞懒懒地扫她一眼,知道她在回避什么,于是自己提起裙摆,往酒店外走。
然而在她们视角的盲区,蹲守了许多的娱乐记者。
当看见岑虞出来,就像是看见了话题的中心,纷纷拿起相机和麦,突然朝她包围上来。
自从公开了眠眠的事情,岑虞停了所有的通告,这次的颁奖典礼是她继微博风波之后的首次亮相。
在一片混乱里,宋文文早就被挤了出去,手里高举着伞无所适从。
到处是闪光灯和快门声,岑虞眯了眯眸子,抿着唇不发一言。
江昼的粉丝看到她出来,也看热闹似的围了上来。
因为蜃楼电视剧的缘故,江昼和岑虞虽然私底下关系正常,但粉丝之间互撕得起劲,尤其是江昼的女友粉和唯粉,黑岑虞黑得厉害。
原本就混乱的场面,被粉丝一搅和就更乱了。
唐婉也没料到这样的局面,赶紧跑过来想要推开人群把岑虞拉出来。
结果人没拉出来,反倒是被谁手肘撑了一下腹部,往外跌出去。
后背被一只大手按住,才勉勉强强不至于摔到积水的地上。
她回过头去,正正撞见了男人琥珀色的眸子。
江昼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车上下来,旁边的保镖也很快反应过来,人墙似的将记者和粉丝隔开。
被保镖手臂挡住的娱乐记者较上了劲儿,话筒拼命地向前伸出,急不可耐地发问,一个问题比一个问题刁钻尖锐。
“岑虞,可不可以正面解释一下你和沈镌白的关系?”
“孩子真的是你和沈镌白生的吗?”
“你们结婚了吗?
没结婚的话,孩子是你们的私生女吗?”
“沈家是因为不满意是女孩,所以才不让你嫁进去的吗?”
“是不是你高攀豪门的梦破灭了,所以想要公开给沈家施压?”
蹲守在酒店门口的娱乐记者,大多数是一些不入流的平台记者和狗仔,没有资格进入颁奖典礼现场,所以就连采访问题也是冲着故意去激怒被采访对象,以此来制造话题。
这个时候,只要岑虞回应了一句话,一个字,都能被他们恶意曲解成用来惹人注目的新闻通稿。
冰凉的细雨落在她的眼睫,脸颊,裸露出来的肩膀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突然,背后落下一件衣服的重量,挡住了斜风细雨,黑色高定西装披在她身上,还带着谁的体温。
身侧出现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投射下来的阴影,将她整个罩住。
沈镌白的声音散漫桀骜,拖着长长的尾音,“这么关心沈家的事,不如直接来问我?”
“......”岑虞怔了怔,抬起头来,只看见隔着薄薄的雨幕,沈镌白抬起手,慢条斯理地整理衬衫的袖口。
他懒懒地掀起眼皮,不甚在意地睨着前面的记者,仿佛视其为蝼蚁,浑身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质。
就连刚才还咄咄逼人的记者,也收敛了戾气,把手里的相机稍稍放低。
雨越下越大,远处闪过一道雷电。
沈镌白视线侧移,对其中一个打着伞的记者,勾了勾食指,“伞给我。”
“......”记者愣愣地看着他,在对方强大的气场下,下意识反应地听命于他,把伞递了过去。
沈镌白撑着伞,挡在岑虞的头顶,遮住了淅淅沥沥的大雨,然后旁若无人地揽住她的肩膀,靠在他身上。
他缓缓地开腔,“她和我什么关系,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关系。”
岑虞眨了眨眼睛,感受到后背抵着男人坚实的胸膛,温热而有力。
原本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也不再去想要说什么话,回应些什么,全都交给他,自己躲进了伞和他围成的舒适区里。
这是他们第一次大大方方站在一起,在公开的场合,记者们近乎疯狂的拍照。
“刚才的问题,”沈镌白语气不善,“这都什么年代了?
别把重男轻女的脏水往沈家泼。”
紧接着,他一字一顿,极为认真地回应道:“我和岑虞的孩子,未来将是沈家唯一的继承人。”
话音刚落,记者们纷纷惊讶,收音麦克风拼命往前伸,扛着摄影机的摄像你挤我,我挤你,生怕画面里没录上。
谁不知道沈家的资产有多少,光这轻飘飘一句话,那个懵懵懂懂的三岁小女孩,就成了多少人羡慕的对象。
“还有——”沈镌白从密密麻麻的麦克风里抽出一个,指尖轻敲,“不是她高攀了沈家,是我高攀了她。”
闻言,记者们被彻底震惊地合不拢嘴。
沈镌白的眼神冷淡,瞟向他们,声音凛冽威严,“知道该怎么写了吗?”
“...…”岑虞眼睫颤了颤,仰起头,直直地凝望着他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