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镌白侧过头，对上她的眸子，里面含着质疑。
他收回视线，凝着前方的道路继续开车，淡淡‘嗯’了一声，语气里携带上了些许的不高兴，“算是吧。”
得到他的承认，岑虞更生气了，倒不是为她自己，而是替by打抱不平，“你怎么这样？”
她把手里刚刚工作人员送给所有参赛选手的周边玩偶朝沈镌白丢过去，圆滚滚的玩偶从他手肘处弹开，落到座椅下面。
“这个奖励我是不是也要还回去？”
“......”
“倒不用。”
沈镌白一边看着前方，一边腾出一只手去车座椅缝隙里捡被她丢掉的玩偶，五指捏住玩偶扯了出来，放在置物架上。
“这就是公司的规定，我也没办法。”
沈镌白好声好气和她说。
“就算是规定，你不能早说？
那我们还来参加个什么劲儿啊。”
“不是你想体验一下电子竞技的感受吗，参加一下也没关系。”
“我是没关系，那你怎么知道人家是没关系，万一人家就是想拿名次呢。”
“......”沈镌白觉得他们的讨论是在车轱辘话来回说，根本就没有解决的办法。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要因为一个陌生人吵架吗？”
“......”
岑虞顿了顿，双手抱臂，靠回座椅上，目光重新看向窗外，一声不吭。
车内环境陷入了凝滞。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一直沉默地回到家。
像极了吵架之后的冷战，岑虞也不清楚，因为她已经不记得，和沈镌白上一次吵架是什么时候了，自从他们结婚以后，印象里就没有闹过矛盾。
家里眠眠不在，小家伙三天两头就被岑沈两位老爷子接去玩儿。
没有眠眠做调剂，他们不外乎是把车里的凝滞转移到了家里。
岑虞自己和自己较起了劲，一方面觉得确实不该因为外人和沈镌白吵架，他有他的原则，但另一方面又觉得有些对不起by，虽然他嘴上说不在意，但是换了谁不想拿第一呢。
偏偏沈镌白这事儿做得也太不厚道，比赛都打完了，才说要取消成绩，浪费她和by那么多感情。
“晚上想吃什么？”
沈镌白慢条斯理地卷起衬衫的袖口问，语气平淡，粉饰着太平，当作无视发生。
“......”岑虞一时半会儿还没想和他讲和，她径直走回卧室，“先不吃了。”
沈镌白挽袖子的动作顿了顿，单薄的眼皮掀起，凝着她的背影，漆黑一团的眸子渐沉，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卧室的门被轻轻阖上。
半晌，他从西服裤口袋里摸出手机，决定要赶紧摆脱双重的身份，不然太过于影响他们夫妻感情和谐。
—
岑虞回到卧室，趴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微博里风华录游戏官方账号已经公布了前三的名单，没有by和她。
岑虞注意到之前那个满嘴垃圾话的晴天雨天，也因为言语不当被取消了比赛资格，并没有因为他们取消成绩而进到前三，她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
微博里有替by可惜的，有称赞项目组公平公正的，也有人觉得没必要把玩家和制作人员区分开搞差异化，支持所有人都可以参加比赛。
这时，微信弹出消息提示，岑虞退出了微博去看。
by：有件事想告诉你，我之后会从怀宇辞职去做别的工作，会有其他客服和你对接。
他停顿了几秒后，又补充道：不是因为比赛的事，是我很早之前就不想做客服了，陪你打比赛也只是想完成好自己最后的工作，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岑虞盯着微信里的两条消息，皱了皱眉，很难不去猜测其中是不是有隐情。
by早不说辞职晚不说，偏偏等到现在才说，谁知道是他自己主动辞职，还是因为违规打比赛被开了呢。
岑虞现在不想去找沈镌白问，翻开手机通讯录，找到了裴浩，之前她代言风华录项目的时候，不记得什么时候存了他的号码。
此时，裴浩正坐在工位上，对着电脑看市场发来的大师赛直播数据，桌上的手机震动。
他余光扫一眼来电显示，上面显示了‘女神’两个字。
裴浩心里咯噔一下，打了个激灵，顿时从椅子上站起来。
换作以前，要是岑虞突然给他打电话，裴浩绝对摇着尾巴，立马高高兴兴地接电话。
只是现在他甚至不敢在公司公开表达他对他女神的追捧之情，生怕被谁透露给了沈镌白，让他丢了工作。
裴浩又惊喜又惶恐，不知道岑虞找他有什么事情。
难不成是因为大师赛成绩被取消的事？
他胡乱猜测。
裴浩抱着手机，左顾右盼，跟做贼似地走到茶水间的窗户边。
“岑老师，什么事啊？”
岑虞听见电话那头刻意压低声音的回话，“你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吗？
要不我一会儿打来？”
“不用不用。”
裴浩赶紧说：“我方便的。”
他的心情波澜起伏，感动地要哭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有机会和女神打电话，而且女神还那么体贴。
不像他老板似的，没有人性，凌晨找他对工作，都没问过他一句方不方便。
只可惜，他的女神，如今已经成了老板娘。
呜呜呜。
想到这里，裴浩咬着手帕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听到裴浩说他方便，岑虞索性也不拐弯抹角，单刀直入，“我就是想来问一下，你们项目有个叫by的客服，是不是最近要离职？
他是主动辞职还是被辞退的啊？”
“......”闻言，裴浩愣了愣，怎么也没想到她问得是他们项目的客服。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下意识地回答：“by？
我们客服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啊。”
岑虞皱了皱眉，“没有吗？
他是我的大客户客服。”
裴浩拿起手机换了另一边耳朵，然后大步往客服部走去，“稍等，我去查一下。”
风华录的人工客服团队总共三十人，保不准有谁取了什么花名他不知道。
不过这个花名取得也太巧了，怎么和沈镌白爱用的名字一样，大师赛他就用的这个，工作号微信也是。
裴浩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他捂住手机，在客服部问道：“有谁对接大客户时用的名字是叫by的吗？”
客服们一个个抬起头，迷茫地看着他，纷纷摇头。
“我们一般都是用游戏里的NPC名字作为花名，不会用英文的。”
客服部负责人站起来解释，他问：“怎么了啊？”
裴浩手机没有挂断，通信还在继续，岑虞也听见了客服部负责人的解释，眉心皱得更深，疑惑不解。
裴浩也觉得奇怪，问她道：“你确定客服就叫by吗？”
岑虞盯着微信里和by的聊天界面，“确定啊。”
“那这样吧，你把你的游戏ID和区服报给我，我来查一下。”
裴浩坐到了客服部负责人的工位上，打开大客户客服的表格搜索。
岑虞报了区服和ID，没一会儿，裴浩就查到了她的那一列。
Excel表格她这一行标了灰置，对应的客服人员那一列是空的。
“......”
“这一行怎么是空的啊？”
裴浩抬起头问客服部负责人。
客服部负责人盯着表格，因为表格创建的时间过于久远，他也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那不是你让标空的吗？
我那时候还问你来着。”
“......”裴浩迷茫地‘啊’了一声，明显已经不记得了。
客服部负责人点开公司的办公通讯软件，搜出裴浩的对话框，翻到那时候的聊天记录。
“你看，你说的是大老板要亲自找人对接这个角色的客服，让我们别管了。”
“......”裴浩盯着聊天记录里自己那时候说过的话，脑子里闪过一道白光。
草，想起来了。
等等。
什么by客服，怕不就是他老板？
他这算不算是把他老板给卖了？
难怪沈镌白下午比赛的时候戴口罩呢，原来躲得不是别人，就是岑虞啊。
裴浩一下全想通了，抬手用力敲了敲他的脑袋，他这什么脑子啊。
客服部负责人接着说：“那会儿我就觉得奇怪，大老板没事还管客服怎么分配，这么闲呢。”
“......”
裴浩挤眉弄眼，疯狂暗示，让客服部负责人小声一点。
可惜对方一点没接收到他的暗示，继续闲聊道：“话说，大师赛那个取消成绩的人到底是谁，我看咱们项目里，没一个有本事能打进决赛的啊。”
他撇了撇嘴，“要是换作大老板，倒是有点可能。”
客服部负责人是公司的老人了，一开始就跟着怀宇，所以见识过沈镌白打游戏的样子，知道他很厉害。
“......”电话那头一片静默。
裴浩心瞬间凉了半截，谁知道客服部负责人嘴那么碎呢。
他捂紧了电话听筒，眼神朝客服负责人刀了过去，小跑着离开了客服部。
“岑老师，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可能是我们项目客服人手不够，所以找其他项目支援了客服，我再去别的项目问问。”
裴浩想方设法着补。
“......”岑虞手机开了免提，拇指不停地滑动屏幕，在看她和by的聊天记录。
她和by吐槽怀宇公司加班严重，没多久怀宇就全面实行不加班制度。
她和by抱怨在剧组里有演员耍大牌，沈镌白第二天就到了剧组探班。
而她和沈镌白关系好转以后，by就好像消失了一样，从来不会主动找她。
“......”
一切仿佛有迹可循。
岑虞不断地深呼吸，又好气又好笑，气是因为她被沈镌白耍到现在，笑是因为没想到他会做那么无聊幼稚的事情。
“行我知道了，那你再去问问吧。”
岑虞应付裴浩道，虽然她已经看透，却故意按而不发，免得打草惊蛇。
她的眼波流转，盯着微信里by的头像沉思。
许久，她打下一行字，发送。
May：晚上出来吃个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