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摘下口罩，安抚道：“伤者已经苏醒了，但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期，由于头部受创，现在需要紧急清理脑子里的淤血，但是伤者不配合治疗，只表达要见他的妻子。”

说着医生看了看几人，问：“伤者的妻子来了吗？”

“我就是。”季子瑶上前一步，回答。

医生看向季子瑶，跟她说明顾非凡现在的情况。

“伤者现在拒绝任何治疗，只说要见你。”

“好。”

随后，季子瑶跟着医生一起进了抢救室。

顾非凡躺在抢救台上，身上插着许多管子，旁边的仪器发出不同的声音，紧张地工作着。

他的脸上身上全是血迹，有的已经干涸，裸露在外的肌肤，用皮开肉绽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他带着呼吸机，白色的雾力喷吐在呼吸罩上，像是随时都会断气一般。

看他的样子，就想象得到下午的车祸有多惨。

半眯的双眼，眼皮微肿，带着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痕，从季子瑶进来开始，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身影。

季子瑶站在台子前，眉心紧紧皱起，默默看着他。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

怔愣中，顾非凡戴着呼吸机的嘴巴张了张，努力发出微弱的声音，“子瑶……”

季子瑶回神，微微弯腰，让自己更加靠近他一些。

“非凡，你先不要说话，听我说。”她想起自己进来的目的，又道：“你现在要配合医生做手术，清除掉脑子里面的淤血，知道吗？”

面对这样的顾非凡，纵使她心肠再硬，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狠下心来。

毕竟，爱过。

顾非凡努力抬了下手，季子瑶见状，迟疑了一下，才将自己的手合了上去。

顾非凡右手似乎受伤没有那么严重，他一把将季子瑶的手紧紧裹进掌心。

季子瑶好声劝道：“非凡，妈很担心你，爷爷很担心你，顾家的人都很担心你，你要听话，配合医生。”

她提到所有担心他的人，唯独没有自己。

顾非凡想要摇头，动弹不得，只得更加努力发声。

“子……瑶……求、求你……不……要……离、离婚……我会、会……改……只要……要你……不……离婚……”他拖着长长的气，艰难地说完。

季子瑶沉默不语，红着眼睛努力控制着眼泪。

她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一个凄惨的人，她也不想因为他的遭遇委屈自己答应他。

也许他是真心的，真的不想离婚，也真的会痛改前非，可是这些都不应该成为束缚她的枷锁。

但是，这个时候的顾非凡……太可怜。

顾非凡见她毫不动容，心里又急又躁，想要再说什么，却再也发不出声来，只能加重手上的力量，表达着他此刻的心思。

季子瑶本能想要抽手，可是顾非凡却紧握不放，她又怕太用力再次伤到他，只得任由他握着。

这时，医生忽然过来，急切地提醒道，“伤者家属，伤者现在的情况晚一分钟手术，就多一分危险，不能再耽误了。”

季子瑶皱着眉头，默了几秒，看向医生，问：“医生，如果伤者不同意，就没办法手术吗？”

“如果伤者没有意识，家属是可以代为签字决定是否需要手术，但现在伤者意识清醒，只是说话比较困难，所以我们必须要征得伤者同意。他如果抗拒手术，会随时没命。”

这就好比去有关部门办事，明明各种证件齐全，还必须要证明你是你一样。

季子瑶一时进退两难。

她不答应顾非凡，是见死不救，她答应顾非凡，是委曲求全。

顾非凡的手越握越紧，季子瑶抬眼看他。

他眼中有期待，有乞求，甚至有悔恨。

季子瑶心里一痛。

也许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注定身不由己。

眼眶微微发热，有水雾蒙上眼眶。

她艰难地点了点头，顾非凡这才缓缓松开她的手，欣慰地闭上了眼睛。

季子瑶捂住嘴，转身小跑出抢救室。

身后的门刚刚关上，她便停下脚步，顺着身后的门板缓缓下滑，瘫坐到地上。

顾南城大步迎了上去，见她失魂落魄，眼眶泛红，不由一阵心疼，连忙上前。

跟着过来的姜小凤看到她这幅模样，大惊。

“是不是非凡出事了？快说，非凡怎么样了，我儿子怎么样了？”姜小凤蹲下身子，双手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

“你说话呀，到底怎么回事，非凡他现在什么情况？”

“季子瑶，你给我说话，你快告诉我！”

季子瑶任她拼命摇晃，就是不说话，姜小凤又气又急，最后脸色一变，一屁股跌坐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