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晚，东南亚某郊区一片静谧的丛林里，一座别致的别墅旁，十几个卫队模样的兵在持枪站岗，不时还有流动哨牵着狼狗来回巡逻着。他们的领口和袖口已经紧紧地扎住，脸上涂着迷彩油，双手端着八成新的AK-74U突击步枪警惕地慢慢走着，还不时停下来仔细地观察，听周围有没有异样的声音，一看就是老油子了。
别墅的客厅里，几个孩子围坐在一起嬉闹着，厨房飘来一阵香味。察猜上楼走进书房，没有开灯。他把手提箱放在桌上，走到窗户旁警觉地观察着外面，看没什么异动，唰地拉上了窗帘。察猜打开台灯，手提箱里装着满满的钞票，他笑了笑，转身打开书柜的暗格，里面是一个隐蔽的保险柜。输入密码，一声轻响，保险柜开了，察猜拿着箱子刚想放进去，愣了一下，随即丢掉手提箱，从腰间拔出枪上膛。
“察猜，你觉得你会比我的枪快吗？”毒蝎坐在房间的阴影处，声音里透着无比的寒意。察猜笑了笑，举起枪转身，愣住了。毒蝎站起身道：“没想到我还活着吧？”察猜强颜挤出一丝笑容：“你……你这说的什么话？咱们俩什么交情？”
“出卖我的感觉怎么样？”毒蝎抱着双臂，从暗处走出来，笑了笑道，“跟我聊聊，当你下命令用导弹轰了我的时候，是什么心情？还是四颗导弹！四颗导弹啊！察猜少将，一颗导弹都要上百万美元！就为了轰掉我？你这不是在浪费国家的财产吗？”
“那不是我下的命令，是上面下的命令！”察猜讪笑着道，“你知道，我就是一个军事侦探部的特务头子，我哪儿有权限命令空军啊？上面要你死，我有什么办法呢？我总归还是吃皇家陆军这碗饭的吧？”
毒蝎也笑了笑，指着地上的手提箱：“你是吃皇家军队的饭，还是吃MSS的饭？亏我还给得你最多！你拿了我的钱，不给我办事，还想要我的命！请问，世界上还有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吗？”
“毒蝎，我也是身不由己啊！你知道，我大儿子在北京留学，他们……”
“够了！察猜少将！脚踩三只船啊，你也不怕扯了蛋？”毒蝎厉声喝道，转过身。
察猜挂在指头上的枪瞬间就对准毒蝎的后背，几乎同时，一只挂着消音器的手枪一下子顶住他的后脑勺，察猜瞬间不敢动了。毒蝎继续站着，头也不回地道：“这么多年来，K2给了你那么多的钱，你才享有这荣华富贵！你以为你当上将军，没有K2使的暗劲儿吗？察猜啊察猜，你谁都想讨好，你谁都不想得罪，然后你以为自己还有着军人的正义感，在关键时刻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你以为我必死无疑，我自己也没想到，我福大命大，还能来找你理论一番。”毒蝎转过身，冷笑着道，“我现在就站在你的面前，外面都是你的卫兵，你的家奴！来啊，杀掉我啊！”
察猜脸色煞白：“毒蝎，何必呢？谁还没有犯糊涂的时候呢？你是知道我的，我也是讲道理的！只要道理说通了，我想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察猜，事到如今，你还想跟我说鬼话吗？也对，你说的是鬼话，因为你马上要成为一个鬼！”
“毒蝎，我对你还是有用的！你看，我可以给你提供情报，提供掩护，提供……”
“够了！下一次我就没那么好运了，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
察猜冷汗直冒：“毒蝎！你要什么，我们可以谈啊！我什么都听你的，再也不会背叛你！”
毒蝎转过身：“你背叛我？可笑，你有什么资格背叛我？你只是一条狗，一个三姓家奴，一个三面间谍！你以为你在这三面当中，可以游刃有余吗？你太高估自己了！察猜，你劣迹斑斑，也上不了天堂！在地狱，去挂念你那些在天堂的孩子吧！”
察猜愣住了，扑通跪下：“毒蝎，要杀要剐都随你！不要杀我的孩子们！我求你了！我知道我该死，但是孩子们没有得罪你啊！求求你了，毒蝎！”
毒蝎冷笑道：“我们恐怖分子，说话是讲信用的！说杀你全家，就杀你全家！打死他。”
“毒蝎！我求你了……”察猜跪在地上，王悦可对着他的后脑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噗！察猜后脑开出一个血洞，猝然栽倒。
“去下面杀了他的老婆、孩子。”毒蝎命令道，王悦可在犹豫，毒蝎眼里闪过寒光，“不要再消耗我对你最后的耐心！”
王悦可一咬牙，提着手枪出去了。
餐厅里，孩子们正坐在桌边，察猜的妻子端着盘子转过身，目瞪口呆。王悦可的枪口指着她，用英语低声问：“想活命吗？”察猜的妻子脸色煞白，木然地猛点头。王悦可举着枪指指那边：“躲到桌子下面去。不要出声，出声你们就没命了！”
察猜的妻子抱着孩子们藏在桌子下，都在打哆嗦。王悦可低下身：“记住我的话，不要出声！一直到天亮都不要动！否则，你和你的孩子们就没命了！”察猜的妻子哭着捂嘴点头。王悦可转身想走，一下子愣住了——一把加了消音器的冲锋枪对着她，毒蝎笑笑道：“我就知道你下不了手。”
噗噗噗！背后几声轻响，王悦可闭上眼，泪水流下来。她知道，她的余生连撒旦都不会原谅。
2
寂静的公路上，车队在急驰。囚车里，陆冰嫣脸色木然地看着窗外，脸上还有眼泪的痕迹。陆冰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她曾经是那么的出色，不论是体校还是在部队，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现在的境地。陆冰嫣回过头，打量着四名武警，目光落在枪支上。
“小丫头，别想歪门邪道啊。我们知道你是特种部队的，但我们也不是吃素的。”一名武警说。陆冰嫣没说话，悻悻地转头继续看着外面。
“你还年轻，我们都是当兵的，理解你的感受。但是你的人生还没结束，是不是？总是会过去的，再说，我们都会脱下军装的，我今年也要转业了。早晚都一样，你只是脱早了点儿。也挺好的，回到地方，重新开始来得及！”
陆冰嫣闭上眼，眼泪滑落下来：“谢谢你们……我，就想安静一会儿。”
四个武警互相看看，不再说话。
车队呼啸而过。
3
营区里，一阵尖厉的警报声响起，划破沉寂的夜空。帅克从床上噌地坐起来——没错！是战备警报声！
作训部，正趴在电脑前睡觉的雷震也是猛地被惊醒，赵大力跑进来：“飞鲨，陆冰嫣跑了！”雷震惊呆了：“什么情况？”赵大力快步走过来：“说是在路上，上厕所的时候跑了！军部命令我们马上出发！”赵大力顿了一下，“……她手里还有一把枪！”
雷震彻底惊呆了——事情发展到抢枪的性质，是他完全没有料到的。
训练场，夜色笼罩下，数辆猛士车停在空地上。队员们全副武装跑下大楼，快速登车，作战靴踩在坚硬的地上都是一个节奏。雷震坐在轮椅上，帅克最后一个踏上车，回过头，雷震目光复杂地点点头，帅克转身上车，车队在夜色中风驰电掣而去。
丛林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陆冰嫣捂着胳膊，身手敏捷，快速在山地间穿越。在她身后几十米处，有影影绰绰的手电光在晃动。陆冰嫣不管不顾，继续狂奔，三局的何亮带着李强，还有随车押解的几个武警紧追不舍。
嗒嗒嗒……武警们开枪射击，何亮心急如焚，一把抬高枪口：“别开枪！要活的！她在我们手里是对付敌人的一张王牌！死了，就什么用都没有了！”
武警们只好收起武器，继续追赶。茫茫夜空，直升机群呼啸而过。
机舱里，方紫玉扶着直升机，拿出一张照片：“她就是我们的目标！”
杀气腾腾的队员们全都愣住了。
林小鹿瞪大眼睛：“这不可能！她不是被带走了吗？”
队员们也是七嘴八舌，卞小飞打断大家道：“等等，现在是要我们去杀陆冰嫣吗？”
“根据上级命令，我们的任务就是抓住陆冰嫣。”方紫玉冷声说，“她抢走了警枪，并且开枪打伤了警察，如果她持械反抗，可以就地击毙。”
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们不会对陆冰嫣开枪的。”帅克抬眼道，“如果我们发现她，会尽可能劝说她不要做傻事，但是我们不会对陆冰嫣开枪的。”
“闪电，这是上级的死命令！”方紫玉低吼。
“命令是死的，人是活的！”帅克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们应该想办法包围她，劝说她！她是我们的战友，我们都了解她！这种时候，她更需要我们的帮助！只要我们能劝说她放下武器，我们就不要对她采取致命手段！我们真的开枪打死她，事情就无可挽回了！我们要给她一次机会！哪怕是被抓去坐牢，好歹人还是活的！”
“你说的都有道理，但是有件事你想到过没有？陆冰嫣要是对我们开枪怎么办？”赵大力声音低沉。
“陆冰嫣不会对我们开枪的！”林小鹿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们说的，是这种可能！”方紫玉也有些不忍。
“我也不希望发生自相残杀的悲剧，在我的心里，陆冰嫣还是我们的兵。”赵大力话锋一转，“但是如果陆冰嫣对我们任何一个人开枪，我们只有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开枪打死她吗？”帅克问。
“那你说怎么办？陆冰嫣开枪打我们，我们不还击吗？”方紫玉叹息一声，“尽量不要打要害。”
片刻，赵大力痛心疾首道：“世界上任何国家的特种部队都可能面对这样的尴尬和悲剧，对这种事都有一个专有名词……”
“什么？”帅克问。
赵大力看着这些年轻的脸，嘴唇翕动着。良久，他才缓缓地说：“清理门户。”
一股寒意在兵们的心中升腾起来，其他几个老兵都是默不吭声，他们其实已经司空见惯，只是不说话。
4
夜色如墨。丛林里，陆冰嫣持枪在林间狂奔。追兵紧跟在后面，密集的脚步声和犬吠声从丛林深处传来。李强跑得呼哧带喘，突然脚下一绊，摔倒了，何亮停下来，卡着腰气喘吁吁：“你……怎么样？”李强捂着脚：“可能骨折了！我听到声音了……”何亮四下看看，对着其他几个人说：“我们这么追真的不一定追得上她，她是野战军特种部队的，擅长在山地丛林作战！李强受伤了，你们留下几个人照顾他！”
“何处长的意见呢？”肩上扛着上尉的武警问。何亮跑得精疲力尽：“我们分组追，她无非是想出境！我们抄近路，在前面堵截！”
于是，队员分成三组，左右两翼各一组，第三组跟着武警中尉继续往前追。
山地平坦处，直-8K悬停在空中。舱门打开，赵大力甩下大绳，第一个滑降下去，其余队员们也陆续滑降，降落后立刻组成环形防御，持枪警戒，向A028方向搜索过去。
丛林里，陆冰嫣爬上山顶，回头已经看不见有追兵的身影。她擦擦汗，调整下自己的呼吸，取出弹匣看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此刻，她的脸上已经没有眼泪，有的只是警惕和杀气。
一个山谷地带，突然队员们潜伏在灌木丛中，帅克一直没说话。林小鹿拿着狙击步枪：“你在想什么呢？一直不说话。”帅克想了想道：“我知道这条路是最近的出境路线，陆冰嫣如果铁了心想跑，她应该能猜到我们会有埋伏。”林小鹿有点儿明白了：“你是说陆冰嫣猜到我们会在这儿等她？”
“不一定，我只是猜测。我要去找一下雷鸟和水牛。”帅克起身拿着枪悄悄去了。
另一处潜伏地，赵大力看见帅克过来，低声怒吼：“怎么不在自己的岗位上？”